风中有个肉做的人

风中有个肉做的人

你打不败他,因为在他身体里,有另一个已经被打败的自己。

2022.07.29 阅读 190 字数 6365 评论 0 喜欢 0

风中有个肉做的人。

他叫老熊,人如其姓,一身肉,胖如熊。

他有时也想,其实谁又不是一身肉呢?人生胖瘦,不过是多少而已。

老熊很喜欢一个叫冯仑的商人,此人乍一看还与老熊有些相似,富态圆润,戴一副眼镜,像个哲学家。

商人曾在书里说起民营企业家的原罪,他说那是灰色的,到头来,不过是欲望。

于是老熊也时常假冒深沉地推一推眼镜,掉起书袋和朋友讲,胖子也有原罪,说到底,也是欲望。

不过,那是彩色的,世上的任何色彩,都比不过。

每每说完,老熊总是远望天空,仿佛为自己的一身赘肉找到了宇宙真理般的佐证。

再叹上一句,吃,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老熊的爷爷老老老熊,一生好吃,无奈有严重的肠病,一旦无法消化便要肠道阻塞,那是要命的。

医生不让他吃粗纤维的食物,如玉米、豆芽、胡豆,但好巧不巧,这些都是老爷子的最爱。

某天,老熊的奶奶起夜,忽闻“嘎嘣”之声,闻声而去,见老爷子坐在客厅的小板凳上,借着月光,悄悄地吃着一把怪味胡豆。

震怒之余又觉可笑,可笑之余又觉奇怪,这胡豆从何而来?

次日,在家人逼问之下,老爷子掀起枕头,打开枕套,还剩半包。

家人对老爷子厉声批评,说生命不是玩笑,贪吃也有限度。

老爷子一脸委屈,回过头,见孙儿远远坐在客厅的小板凳上,似乎事无关己的样子,默默地吃完了剩下的半包胡豆。

老爷子笑了。

老熊的爸爸老老熊,好吃程度不亚于其父,曾挖出过某厂职工食堂里全中国最好吃的青椒肉丝,由此立腕江湖成为老饕,也曾在一个工作日的中午驱车百余公里带儿子去川北小城吃一锅传说中的鹅掌,留下妻子睁大惊讶又不屑的双眼,在家煮了碗清汤面。

毕竟家学渊源,老熊自然也不是省肉的灯,儿时去姑妈家做客,姑妈卤了一锅鸡腿宴请,还没等开饭,老熊已经吃了七个。

姑妈惊恐地向老熊妈控诉,老熊妈无奈地说,他昨天去吃面,分别吃了不同口味的两个三两和两个二两,一共一斤。

老熊在一旁傻笑着,大约是心里又回想起那一斤杂酱鸡杂排骨牛肉面。

姑妈忧心忡忡地邹起了眉,左边眉毛担心侄儿的身体健康,右边眉毛心疼上好的鸡腿。

幼年读书时,女老师和女同学会来捏老熊的脸,说,哇,你真是太可爱了,圆嘟嘟的脸哦!

男老师和男同学会来拍拍老熊的肚子,说,嘿嘿,弹得爽。

刚刚上大学,第一次失恋,奶奶得知后在电话里问老熊,是不是因为你胖?

旁人戴了眼镜会被叫做“眼镜哥”或“四眼田鸡”,而同样戴眼镜的老熊,就算在大学时期剃了光头,也依然逃不过“那个胖子”的称号。

“胖”这个字就这样被一点点镶嵌进老熊的身体,老熊的脑海,以至于自觉生来如此,几乎放弃了抗争。

也不是没想过减一减肥,可惜老熊没什么毅力,读书杂而浅,因为读不下去,技能博而弱,因为学不专心,甚至爱一个人也爱得艰难,任何需要坚持的事情,他都不擅长,除了吃。

他并不是不知道,自己活在一个靠脸吃饭的世界里,但他选择把“靠脸”二字忽略,活在一个吃饭的世界里,自得其乐。

家人的担心,就这么在漫长的岁月中,一斤一斤地,得以应验。

英文里有个词叫MOT,moment of truth,翻译过来就是:真相乍现的时刻。

2013年初春,大胖子老熊26岁,参加工作将满三年。

某日,他在家做了一次大扫除。

大肚腩随着脚步起伏,或许其中还晃动着昨夜的鱼肉。

两颊的赘肉吃掉了脖子,好似一个冬瓜放在了坛子上。

刚扫完地,已经出了一身虚汗,正是:万般皆带走,唯有肉随身。

买了许久的跑步机摆在客厅中央,和脑海里那个“要瘦”的念头一样,锈迹斑斑,几近报废。

角落里还有个电子秤,满是灰尘,像是一面一直不愿去照的镜子。

老熊是从不上秤的,当一些二手胖子在为了三五斤的起伏而节食锻炼的时候,在真正的胖子老熊看来,九十公斤和九十九公斤并没有什么区别。

或是命数到了,鬼使神差,那天老熊终于又站在秤上,越过自己的肚皮,看不到下面的数字。

下了秤,数字还在,仿佛是被压坏了:101.5KG。

一刹那间,老熊意识到了一个很残酷的现实,如果有人问他:你多重?他可以回答:0.1吨。

简单几个数,像尖刀一样穿过脂肪直插自尊。

人生怎么能以吨作为单位来计量呢?你是猪吗?

老熊当然不是猪,老熊是鱼。养鱼的人会知道,喂了太多的鱼食,鱼会撑死。

鱼的记忆很短,短到刚刚下咽便忘记上一口吃了什么,如此往复,吃光所见的一切,唯一不忘的只有欲望。

这就是老熊。

匆忙地吃下这一块肉,好再吃下一块。

匆忙地喝下这一杯酒,好再喝下一杯。

匆忙地爱一个人,好再爱下一个。

匆忙地回头看看,好再向前走。

匆忙地决定改变,后悔才变得简单。

匆忙地,用匆忙来掩饰自己困于肉中的慌乱。

直到此刻,一个0.1吨的真相汹涌袭来,老熊无处闪躲。

他心叹,靠,moment of truth。

真相乍现的时刻,有时来得晚了一些,但只要去面对,就永远不算晚。

多么美妙的人生道理,老熊此刻是懂了,他觉得,他即将过好这一生。

再一次,老熊决定开始减肥。

他扔掉了眼前三菜一汤的外卖,打开百度,输入“减肥技巧”四个字,弹出千万条信息,他看着那些成功登陆诺曼底的人们讲述属于自己的战争,纤瘦的身材铺满了屏幕,满眼都是人生新的希望。

从次日起,他每天吃煮白菜和西红柿,多走路多运动。

一个宏大的故事,终于有了个壮烈的开始。

第一天,瘦了二两。

第二天,瘦了二两。

第三天,朋友来电话,老熊,走!吃火锅!

老熊想了想,问,哪家?

一夜尽欢,回家过磅,胖了两斤。

老熊很懊恼,怎么会就崩盘了呢?明明说好了,我少吃,你们多吃,我吃菜,你们吃肉。

令人惋惜,这次的减肥,与之前每一次的减肥并无二致,其实老熊早已查过各式各样成功减肥的技巧,而最终都一样,败在了贪吃的嘴,和懒惰的心。

因为减肥并没有什么技巧,减肥,就是减肥而已。

古人说,“能而不为”与“为而不能”有很大的区别。老熊沮丧地发现,自己“胖而不减”尚且能算是一种生活态度,但“减而不坚”,并且数十次的“减而不坚”,实是废柴的表现。

着实是个废物。

废物,多么刺激神经的词汇,于是老熊又想,这一定会刺激自己开始新一轮的减肥吧,并坚持下去。

然而并没有,他的记忆和鱼一样,太短了,饭菜上桌便忘了自己是什么,像是着了魔、又像是进入某种禅定一般,心无杂念,只顾口腹之欢。

当吃得很饱时,老熊越来越不喜欢自己,瞧不起自己。

不幸的是,他吃饱的时候,太多了。

每当去买衣服,即便是外套也不敢当众试衣,在试衣间里猥琐地穿上,看着镜子里如海浪般汹涌起伏的身躯,老熊的脑海里浮现出大话西游城楼上的景象,一个声音说,你看这个人,好像一头猪啊。

人们安慰老熊,男人嘛,胖点就胖点。

然而试衣间里的镜子是那么近,像个咄咄逼人的泼妇,试图拆穿人们善意的谎言。

但他还是相信这句话,男人嘛,胖点就胖点。

最常对老熊说这句话的,是他的女友。

老熊的女友,旁人都觉得不可多得:言语得体,有礼貌,懂事体贴,娇美可人。虽然嘴上不说,但他们心里都想,她怎么会看上这么个胖子?

其实老熊自己也搞不懂,他觉得自己如此之废柴,怎么会有人喜欢。

女友却说,男人嘛,胖点就胖点,老熊虽然胖,但很善良,很令人开心,很有才华。

幸好老熊也没什么钱,否则他一定不相信。

一日午后,阳光被窗帘挡住,除了缝隙中的一束光,房间里一片昏暗。这昏暗中压抑着某种欲望,老熊蠢蠢欲动。

女友在床上午睡,终于,老熊穷极无聊,拆开一包奥利奥,打开电脑,玩起了DOTA。

DOTA是个老熊曾经无比沉迷的网络对战游戏。

很久以前,老熊就已经对包括女友在内的众友人发表外交声明:我老熊毕竟老大不小了,还玩这个,有失体统,目前我已删掉了这个游戏,从此积极向上地健康生活,看书、减肥、一身正气、春暖花开。

老熊确实有些日子没玩了,但这游戏依然存在于老熊的电脑里,谁也不知道,它就这么悄悄地潜伏着,等一个不坚定的人慢慢妥协。

就如同留在手机通讯录里的某个旧爱,心里想着那就做个朋友吧,终有一天还是星火燎原。

又如那碗誓不再吃的红烧肉,端上桌还是忍不住夹一块瘦肉,末了,才发现连汤汁也伴着饭一起下了肚。

这样的午后,有一种魔力,把人藏匿在闲散空气中那些不堪的欲望激发出来。

不幸,老熊这一生,大半都活在这样的午后。

玩了一把,竟然赢了,看来宝刀未老。

电脑旁放着吃完半包的奥利奥,下面压着一本书,是老熊号称这个月要看完的,书签夹在第十页,封面落满了饼干的碎屑。

嗯,再开一局。

激战正酣,女友被鼠标点击的声音吵醒,朦胧之中问老熊,你在干吗呀?

老熊一心游戏,无暇回应。

女友坐起一看,娇嗔着嘟囔了一句,我讨厌DOTA。

“嘭!”

若是她再多睡一会,也许便躲过去了,而恰恰在那时醒来,恰恰抬头一看,恰恰说了句带血的真话。这个最亲密的人终于拆穿了老熊最后的一丝伪装,把老熊逼进了人生的角落,这角落里有个秤。

一个一无是处的胖子终于赤身裸体地站在了秤上,数字飞涨,0.1吨!1吨!10吨!100吨!

一身油腻毫无遮掩,两眼无神,无处遁形。

“嘭!”的一声巨响,老熊几乎使出了最大的力气将笔记本电脑一把扣上,一身肥肉在脸上和衣服下晃动着。仿佛那莱克星顿的第一声枪响,这温暖的午后终露狰狞,实是个人间欲望横流的试炼窟。

女友傻眼,放声大哭。

阴影之中,老熊喘着粗气,无言以对。窗帘缝隙透进来的那束光中飘浮着些灰尘,在光明与黑暗中交错,对垒。

等老熊回过神来,女友已经走了。

游戏胜负几何他并不在意,恋情何去何从也暂且丢给了天命。老熊只是不断问自己,除了几局游戏,自己还赢过些什么?除了一身赘肉,自己还能得到些什么?

家人、爱人、自己,还有谁,是他老熊辜负不了的?

那个下午,一摊横肉瘫倒在沙发上,像一块烧化的肉色蜡烛。仅存的一丝火光,照亮了黑暗中那个最残忍的真相:这个“胖点就胖点”的男人,终于,连男人也不是了。

与女友分手,是老熊提的,老熊对她说,对不起,我得一个人过一段日子。

女友含泪说,我不要,我要陪着你。

老熊说,我配不上你,你也陪不了我。

女友大喊,你不爱我了!

老熊没说话,心想,你错了,是我不爱我了。

朋友问起来,老熊推了推眼镜,远望天空,说,我这种人,就我这种人,她居然也能喜欢。

朋友莫名,老熊又说,她是傻X吗?我讨厌傻X。

朋友问,那你是什么?

老熊呢喃道,我?我是什么?

自己都不喜欢自己,如何接受一个喜欢你的人呢?又凭什么,凭什么,得到别人的爱。

人生并没有真相乍现的时刻,生活里不存在那么便宜的事情,一瞬间便促使你改变了一生,那太简单了。即便刮骨疗毒,也不是一刀下去便能了事。

人生只有抽丝之痛,如一点点拆开一个外表丰盛的礼包,每剥去一层油脂便又沮丧一些:原来这礼物这么小。

拆到最后才终于发现,这硕大的包装之中竟然只装着一只折断的2B铅笔,市价两毛,折断了,一文不值。

那种失望是极其具象的,是极端痛苦,真实,又无法逃避的。

老熊看过很多别人的减肥故事,人们在故事里骄傲地说着自己的“HOW”,谨慎地描述着自己的“WHY”。

他终于发现,减肥,关键不是“HOW”,而是“WHY”。

不要相信一个瘦下来的胖子告诉你他减肥的缘由,那一定是假的。

减肥,真的是因为胖吗?

还是找个借口,把那个真正的缘由,彻底抹去。

老熊对朋友们说,我最近看一个美剧,里面有个男的穿小西装可真是帅,我也想穿一下。

老熊上跑步机那天,天下未必太平,中东大概还有死伤,南北朝鲜仍在对话,美国或是有人又开了枪,南极的某只企鹅吃了条大鱼,打了个很响的饱嗝。

正因如此,那一天又平凡如斯,悄悄被埋在了时间隧道的阴影里,没人记得。窗外的城市依旧火热,山峰依旧高耸,牛羊无事,百姓下棋。

那天,老熊终于爬上了那台生锈的跑步机,吱吱呀呀地跑了半个小时。

汗水流过嘴边,像是很久没掉下过的眼泪。

就这么开始了,没有信誓旦旦的承诺,没有背景音乐,甚至没有一个醒目的标题。

每天跑半个小时,从不多退,从不少补,不多不少,半个小时。

有那么一两次,因为加班,跑完已经凌晨两三点。

就这样,跑了一年。

若不曾执着地吃过,或许便学不会执着地跑。

老熊没有再查什么减肥技巧,他把身体托付给最原始的科学,俄国科学家罗蒙诺索夫的质量守恒定律:如果今天排出了一斤,只摄入半斤,那总是会瘦半斤的。

朋友惊闻,半信半疑,老熊说,你想想,我就算一天瘦一两,一年也能瘦三十六斤半。

由此,他给自己定了个简单而近乎残忍的规矩:今天不能比昨天重。

当然,也免不了有崩溃的时刻,饿到极限时偶尔冲出去吃上一顿,上秤又觉不堪,便去马桶尽数吐掉。

这是一种大小朋友都不宜模仿的能力,但老熊具备了,甚至不需催吐,弯腰便能呕出食物。家人对此深表担心,他却得意地说,我已成为我的胃的主人。

既非圣贤,与欲望为敌难免溃败,但靠着这自损八百的招数,老熊仗着身体底子好,屹立沙场,挥剑歼敌。

他戒了酒与饮料,转而喝茶,初时钟爱红茶,后情定普洱,竟也喝出些心得。随手写了篇关于喝茶的文章,不料居然深受喜欢,因此而走上了半吊子作家的道路。

挚爱一生的面食也彻底绝交,甚至连米饭也不再吃,白菜木耳,豆腐鸡蛋,偶尔吃些牛肉。

删掉了游戏,在饥寒交迫的夜里也没有了晚睡的理由。

除了偶尔吐一吐,老熊越来越健康。

朋友三四起初抱着看笑话的心态,后来鼓掌鼓励,再后来开始担心,劝老熊,瘦那么多干什么,别对自己这么狠。

老熊说,我要是现在停了,就再也没机会看得起自己了。

一年后,还是一个阳光正好的午后,老熊套上一条曾经的牛仔裤,随手拿起一桶四升装的农夫山泉,塞进了裤腰与小腹的空隙,刚刚好。

脱下牛仔裤,扔进了垃圾桶。

上秤一看,73.5KG,瘦了56斤。

转身倒在床上,老熊觉得自己该哭了,谁知道,却笑了。

他没给自己设定什么目标体重,但那一刻他知道,自己赢了。

与朋友庆祝,老熊近一年里第一次点了碗米饭,举起米饭如举起酒杯,对众人说,我瘦了。

他渐渐开始吃一些淀粉,喝一些饮料,锻炼的频率逐渐降低。

反弹几斤后体重终于趋于平稳,抹平了56斤的零头,50斤,刚刚好。

那曾经不堪重负的身体,终于适应了他新的主人。

老熊胖了大半生,本以为瘦下来会是自己人生的拐点,但其实生活也没什么变化,没有预想中翻天覆地的变革,没有盛开的桃花,没有涨工资,倒是花了不少钱买新衣服,生活质量也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房东又提高了租金。

老老老熊刚过完九十三岁的生日,早已咬不动胡豆,一年里最香的几顿饭,都是和孙子吃的。

老老熊开始学着养生,没事就弄些五谷豆浆,鲜榨果汁,吃块红烧肉也左思右想,最终还是不敌肉香,一口吞下,一脸幸福。

曾经一锅鹅掌才能带来的欢愉,如今一块肉便能满足,人间有味,实是清欢。

老熊妈也终于拨云见日,骄傲地晒起了儿子。偶尔试探性地问老熊,那谁谁说,她家女儿还单身,你记得吗?

朋友说,老熊,你现在瘦了,如你所愿,可以穿小西装打窄领带了。

老熊腼腆一笑,摇头说,我现在才发现,不是身材的问题,而是那玩意真的是太贵了。

老熊终于开始喜欢自己,也开始接受别人的喜欢。

他开始相信,自己是靠得住的,是以也愿意让别人依靠。

大概是“矫枉过正”,喜欢自己有些过了头,竟然膨胀起来,打算写一篇叫做《减肥指南》的文章。

文章开头还想幽默自嘲一下,写道:风中有个肉做的人。

谁知写完开头便写不下去了,才发现自己着实可笑,减肥,哪里有什么指南。

人生该减的,又何止是肉而已。

文章原本是停笔了,却不曾料想,这因为减肥喝茶而起的半吊子作家之路还越走越远,竟也开始有人催稿。几年后,终于还是在一个深秋的夜里完成了。

朋友一看,哑然失笑,你怎么这么装?居然拿第三人称来写,还老熊,都什么鬼。

老熊推了推眼镜,远望天空,还在试图冒充那个商人哲学家冯仑,几年过去,那人依旧比老熊有钱,依旧比老熊深刻,只是此时的老熊,已经比他瘦了。

老熊对朋友说,你可别小看一个瘦下来的胖子。

你打不败他,因为在他身体里,有另一个已经被打败的自己。

那个被封印在肚腩里的大胖子,老熊时常想念,想念与他为伴的日子。

不过,仅仅是想念而已,再见了,老熊。

胖时权且尽兴,纵享丰盛,大碗吃面,大口喝酒。

瘦时懂得克制,在匮乏中学会感受一块肉的纹理,学会仔细地喝一杯清水,思念一个名字。

胖与瘦,有时是形容词,有时是动词。

胖与瘦,皆是人生的修行。

熊德启
Jul 29,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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