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记

胎记

关于上辈子,上上辈子,我和杨紫编了一个又一个故事。关于我的心脏,她的手,虽然故事可以编出各种各样的版本,但心脏的痛却是实打实的,是她带给我的。

2021.01.18 阅读 939 字数 6584 评论 0 喜欢 0

2001年9月11日,星期二。

那天我值夜班,晚上11点开始例行巡逻。整个辖区走一圈,需要一个半小时。

十一点半左右,我走进街角的小超市。店老板仰头盯着电视机,电视里反复播放着两架飞机撞向美国世贸大楼的画面。

“冰可乐?”老板的眼睛并没有打算离开电视机。

我掏出零钱放在柜台上,接过老板递过来的可乐。

“你说这得死多少人啊,美国佬这下可遭殃喽。”老板有点儿幸灾乐祸。

我并没有搭话,靠着柜台看着电视里发生的一切,毫无真实感可言。

绝望的人们从倾斜的摩天大楼往下跳,如同风中的纸屑,凌乱地飘荡在空中。上一秒还是世界中心的天之骄子,下一秒就不得不为自己选择一种死法。这是老天爷开的玩笑,还是命运早就设定好的某种程序?

如果一切都按照设定好的程式按部就班地进行,那么所谓的命运的转折,不过是一些注定要发生的触发性事件。比如九一一事件就是触发性事件,是不可避免的,它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

对于我来说,如果2001年9月11日我没有当班巡逻,或许杨紫就不会出现在我的世界里。她的过去,她的现在,她的未来,也许都将与我无关。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对此是十分笃定的。

世贸大楼坍塌的那一刻,杨紫也差点儿死掉。

那个浑身酒气的男人像打沙袋一样,将拳头狠狠地砸到她的脸上、身上。我赶到现场的时候,女孩已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男人还在狠狠地踢她。我急忙上前制止,没想到那家伙竟然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把匕首。搏斗过程中,我的手臂和身上都挨了几下,着实费了很大力气才制服他。我把他铐在路边的栏杆上,他依然狂躁地扭动着四肢,嘴里不停咒骂着。

女孩满脸都是血,被揍得已然看不出模样,她的额头和眼眶都有开放性的伤口,血一直在汩汩往外冒。我抓着她的手,试着想跟她说点儿什么。她呼吸微弱,已经失去了意识。情况比我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救护车很快赶到,医生开始对女孩进行紧急抢救。我和赶来支援的同事把男人塞进了警车里。

救护车上,医生帮我处理伤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失血的缘故,我有点儿头晕。医生给女孩的头部、身上绑了各种仪器,心电监护仪发出的声音让我觉得有点儿疲惫。很快我便失去了意识,陷入昏睡。

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孤身一人躺在急救室里。我的身上缠着纱布,但并没有疼痛的感觉。我匆匆套上警服,赶回了所里。

打人的男人依然神志不清,直到天色大亮才清醒过来。他说女孩是自己的女朋友,两个人昨晚闹了点儿矛盾,自己一怒之下多喝了几口,后面做过些什么完全不记得了。当听说女孩被自己打到进医院抢救,他才露出了慌乱的表情,并说想去医院看看。

我开车带他来到了医院。医生说女孩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仍然处于深度昏迷之中。

透过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男人看到女孩头上缠着绷带,整个脸肿得不成样子,双手掩面痛哭了起来。不知道他是心痛女孩,还是害怕女孩死了,自己也要赔上一条性命。

我更倾向于后者。经过调查,男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对女孩施暴了。一年前,他因为殴打女孩被拘留过,但女孩并没有追究他的责任。现在看来,拘留15天并没有改变什么,无论是他的暴力倾向,还是女孩对他的留恋。

我对眼前这个女孩产生了莫名的好奇,竟然还有一丝心疼。

她叫杨紫,1980年生人,刚满21岁,身份证上的照片显得有一丁点儿土气。外地户籍,父母都已经过世。除此以外,再也找不到更多的信息。

昏迷一周后,杨紫终于醒了。她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是因何而受伤,那一段痛苦的记忆彻底消失了。医生说这是一种应激状态下的选择性失忆,病人可能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才能从这种状态中恢复。对于男友为何会对她施暴,她始终不愿多谈。

杨紫的男友因故意伤害罪被判入狱服刑,我成了最有力的直接人证。

对于杨紫的过去,我有着各种疑问各种猜测。但在我们相处不长的时间里,不去试图探究彼此的过往,成了我们的默契。

她的伤逐渐愈合,好看的样子一天一天变回来了。

我看着她的脸,一笑就眯起来的眼睛、小小的鼻子及鼻翼两侧的点点雀斑、下颚逐渐收敛的弧线、把头发拢在耳后露出的薄薄的耳垂。实在无法揣测,怎么能有人忍心去伤害她。

杨紫出院后,我把她接回了自己家。一方面是因为她无处可去,另一方面,我已经对她产生了强烈的好奇,想要更多地了解她。

白天我去上班,她就留在家里。我那个凌乱不堪的屋子开始变得井井有条。我再也不用担心为了吃什么而劳心伤神,只要回到家里就能立刻吃上可口的饭菜。衣服全都洗好、烫平,并按颜色挂好,袜子、内裤叠得整整齐齐。生活完全呈现出了质感。

我说:“你莫非就是传说中的田螺姑娘。”

她一语中的:“那是因为你生活中就没有过姑娘。”

不上班的时间里,我们就像一对结婚很久的夫妻一样,窝在沙发的两侧,边看电视边聊天。

有一天,电视里在播一部讲转世轮回的纪录片,片子的主题是胎记。胎记是上一辈子在特定事件中留下的疤痕,有些巫师、术士声称可以通过对胎记部位施法,让人回忆起前世发生过的事情。比如有个人身上有咬痕状的胎记,那么他很有可能上辈子是猎人或者屠夫,在捕猎或者宰杀动物的时候,被某种兽类撕咬留下了痕迹。

我觉得这个片子做得毫无根据,兴趣索然,杨紫却看得十分投入。

“你有没有想起某个人,身体某个部位就会丝丝拉拉的痛?”杨紫问我。

“好像有,又好像没有。”我一边回忆,一边说,“当初告白被拒绝的时候,心里还是有点儿痛的,可是现在连那个人的样子都想不起来了。”

“我是说真正的身体上的疼痛,你这种是矫情。”杨紫一脸认真地说。

“你看,”她指着手上的一块胎记说,“我这就是上辈子被人砍过,这辈子留下的胎记。”

“你太扯了吧!”我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真的,我就遇见过上辈子砍我手的人,当时,胎记的地方就痛得不得了。”

“那我胸口这一大片胎记,莫不是上辈子叫人把心掏了去?”我一边说一边拉开衣服给杨紫看。

杨紫像研究地图一样看了半天,又用手摸了摸。她手接触到我皮肤的一刹那,心脏突然一阵绞痛,像是被某种东西抓了一下,我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有感觉?”杨紫把手收了回来,问我说。

“被女生摸胸口,哪能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你要是痛了,说不定上辈子真是被我挖走了心。”

“我靠,难不成你是食人族?挖心脏,也太狠了吧。”

“不,我上辈子是个小偷,偷东西,不过手是我自己砍的。”杨紫一脸认真地说。

不顾我投射过去诧异的眼神,她自顾自说了下去:“我还是有那么点儿印象,用力想能想得起来。我记得我好爱那个人,爱到什么都愿意为他去做,什么都想给他,有些东西我买不起就只好去偷。现在想想心里还是有点儿暖融融的。”她的眼睛里有了一丝光亮,那是我从未见过的神采。

“那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好赌,把家里东西都输光了。追债的找上门来,说必须砍一只手抵债,我二话不说拿起菜刀照着自己的右手咔嚓就是一刀,顿时血流如注。我说,这下够还债了吧!追债的都吓傻了,就把欠条给撕了。”杨紫说得有模有样,我都快相信了。

“一只手残废了,我只能干点儿小偷小摸的勾当。有一次我潜进一户人家,本以为没人,谁知道却撞见了我男人在偷腥。我到厨房抄起一把菜刀,那奸夫淫妇以为我要杀他们,吓得屎都喷出来了。我举着菜刀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一刀把自己残废的那只手砍了下来,扔在床上,对男人说,这手是你欠我的,你得拿你身上一样东西来还。”

“然后呢?”我问。

“然后我就记不起来了。”杨紫摆摆手。

“这是你现编的吧?”我才不相信呢。

“我说是真的你也不会相信,但胎记这事儿的确是真的。高中的时候,我有一次被自己暗恋的人抓过手,当时就痛得不得了。那时我就想,这手肯定是见到仇人了,现在我一想到那个人的样子,胎记这里还是丝丝拉拉的痛。”

杨紫边回忆边说:“高中的时候,我性格很内向。暗暗喜欢一个男生,只敢远远地看着,但他却从没正眼看过我。有的时候看见他和别的女生打得火热,我心里就难受得不得了,什么事情都不想做。

“有一天我被老师留下来谈话,等回到教室,同学们都走光了。我看着他的座位,就很想在他的座位上坐一下。

“从他的座位回头看我的座位,那距离远比我在后面看他要遥远得多。从他的角度回头看我,整个身体要扭成一个极其刻意的姿势,想要自然地看几乎不可能,所以他从未曾回头看我。

“我把脸贴在他的书桌上,上面都是他身上的汗味儿和午休时留下的口水味儿。我对那种味道完全没有抵抗力,闭上眼睛就觉得仿佛被他拥抱了一样,有一种眩晕的感觉。那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性冲动吧。

“我从他的书桌里拿起一支铅笔。就是那个时候我突然想到,自己上辈子是个小偷。偷东西的念头,让我有一种莫名的兴奋。我把那支铅笔放在了自己的口袋里。少了一支铅笔,他应该不会介意。我每天都用那支铅笔写日记,把自己想对他说的话写下来。那段时间我几乎每天都故意最后一个离开教室,只为了悄悄地在他的座位上待一会儿,闻到他的味道,心情会特别愉悦,这就是所谓的欲罢不能吧。

“有一天我从他的书桌里找到一件球衣,球衣上都是他的汗臭味。我觉得那味道很迷人,我抱着球衣躺在书桌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我梦见他牵着我的手,在满是萤火虫的花园里散步,走着走着手突然疼得不得了,似乎被什么东西紧紧地抓着,怎么都挣脱不开。于是我就惊醒了,一睁眼就看见他站在旁边摇晃我的手,钻心的痛。那是真真切切来自肉体上的痛。看到我醒了,他把球衣装进了书包,头也不回地走了。我想他是一点儿都不喜欢我吧。

“就这样一直到了毕业,我也没有表白,然后就失去了联络。现在一想起他,胎记这里还是会痛,这也许就是我和他仅存的联系吧。上辈子有什么未了的羁绊,这辈子会再遇见。你的痛感复原,只因为你记得是谁欠了你的,或者是你欠了谁的。”杨紫一口气说了很多。

“也就是说现在你砍我一刀,等下辈子我再遇见你,伤口依然会痛,我就应该知道这人上辈子和我有未了的仇怨?”我调侃着说道。

“大概是这么回事儿吧。”杨紫点了点头。

我不再说话,只在心里默念:“但愿,杨紫和那个男人在这辈子就互相扯平两不相欠,下辈子不要再有任何交集,不然又是一场痛苦的轮回。”

“让我再看一眼你那块胎记。”杨紫看着我的眼睛说道。

我掀起衣服给她看。

我那块胎记覆盖了整个左胸,像是一幅完整的欧洲地图。

杨紫用手掌轻轻抚摸我的胎记,没来由地,我的心脏一下子紧缩,那是一种无法忍受的痛感,我只能深吸一口气,表现出没有那么痛的样子。

“真的不痛?”

“痛,是一种很不舒服的痛,好像心脏突然不是自己的了,一种排斥的痛。”

“说不定,真的是我把你的心脏给挖了。你看,大小也刚刚合适。”杨紫用手反复比量着。

我痛得实在难受,从沙发上站起来,假装尿急。

坐在马桶上,疼痛依旧没有减弱的迹象。

过了有十几分钟,那痛感才逐渐舒缓。

我坐回沙发上,对杨紫说:“我想起来了,我上辈子是个印第安人。”

“怎么说?”

“你,上辈子是我的兄弟。”我指着杨紫说。

杨紫瞪大眼睛看着我,等着我往下说。

“我们是一对印第安好基友,一起参加了一战。我在战场上身负重伤,你冒着枪林弹雨把我给救了回来,但我已经快不行了。印第安人客死他乡,他的同伴就必须把他的心脏带回故土,只有这样死去的灵魂才能魂归故里,获得精神上的自由和解放。于是你掏出匕首挖出了我的心脏。”

“这也是你编的吧?”

“这怎么能是编的呢,这是一部电影,叫《燃情岁月》。”

“切,我就知道,怎么就不能是个爱情故事呢!况且,我才不是印第安人呢。”

关于上辈子,上上辈子,我和杨紫编了一个又一个故事。关于我的心脏,她的手,虽然故事可以编出各种各样的版本,但心脏的痛却是实打实的,是她带给我的。我知道有一天她总会离开,我想要留住她,却找不到一个像样的理由。

于是我讲了最后一个故事。

“我上辈子特别喜欢你。”

“有多喜欢?”

“喜欢得不得了。”

“到底多喜欢?”

“喜欢到把这世界上所有的武功秘笈都给你找来,一本不落。”

“包括葵花宝典?”

“包括。”

“我学那么多武功有什么用。”

“为了杀掉所有胆敢说不喜欢你,不被你的美丽所折服的男人。”

“对,通通都杀光。”

“不过只有一个男人你杀不掉,因为他太厉害了,他就是不喜欢你,每次你找他单挑都被他杀个半死。”

“你为什么不替我去杀了他?”

“我不行啊,一来我武功不行,二来我只是众多喜欢你的人之中的一个,你的眼里却只有他。无论你学会了什么样的武功,他总有办法打败你,让你遍体鳞伤。后来你练功练到走火入魔,开始屠杀那些喜欢你的人,通通杀光,一个不留,我自然也难逃一死。临死之前,我劝你回头,希望我是最后一个被你杀掉的人。我一遍又一遍跟你说我爱你,你就是不相信,于是你徒手挖出了我的心脏。”

“后来呢?”杨紫问。

“我都死了,就没有后来了。”

“我为什么要杀掉爱自己的人,为什么要和不爱自己的人纠缠不清呢?”

我不知该怎么往下说,只能沉默。

三个月后,杨紫不辞而别,只留下一张纸条:“等我回来。”

然而,她却再也没有回来过。

最让人难过的并不是一个人在你的生活里突然消失了,而是她就这样慢慢地淡出了我的生活。渐渐地我不再感到难过了,而是平静地接受了现实。

房间恢复了凌乱的状态,外卖餐盒成了餐桌上的主角,衬衫怎么烫都烫不平,沙发一角不再有人回应你讲的愚蠢的故事,自言自语成为了唯一的交流。有些事情早已经成了习惯,突然改变让人无所适从。可是生活本来就是这样的,不过是变回来了而已。

孤独无比沉重,我想我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再摆脱它了。就算是有人陪伴,也无法抵消杨紫消失后所带来的空洞。也许九一一事件不在那一天发生,杨紫就不会在我的生命中出现,而我这辈子也不必体会孤独是一种多么让人无能为力的感觉。孤独不只是一个代表空洞的词语,而且是一种无法摆脱的重量。

在后来的漫长岁月里,我渐渐忘记了杨紫的模样。她的微笑、她的鼻子、她的雀斑、她下巴的弧线,相互孤立,形不成一个整体。一想到她,心里还是丝丝拉拉的痛,心脏像是被狠狠地揪了一下。那胎记和疼痛成为我和杨紫唯一的联系。

也许有一天这疼痛消失了,也就意味着我们其中的一个已经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胸口的疼痛让我知道她还活着。

这疼痛持续了70年,还是80年,有点儿记不清了。

105岁的时候,医生为我换上了人工肝脏。150岁的时候,除了心脏,我身上大部分零件都已经被人工器官所替代。我想杨紫现在也一定和我一样,变成了半人半机器的怪物。我的胸口不再有感觉了,她的手也不会再痛了吧。如果我们能够一直活下去,作为机器活下去,不再有转世轮回什么的,那么我和杨紫,杨紫和其他人也许就不会有那么多生生世世都无法解开的恩怨纠葛了。断了的手,挖了的心脏,都无所谓,换个新的好了,即使被讨债的砍了一刀,也不会一路痛到下辈子去了,反正都是假的。

再也不会有人因为想起某个人,产生丝丝拉拉的痛感了。

200岁的时候,我的肩膀出了点儿机械故障,到医院去修理。等待的过程中,大屏幕上正在播放历史节目,几位专家在评价九一一事件。其中一位信誓旦旦地说,“九一一”是美国政府的阴谋,和阿波罗登月计划一样,都是假的。听他这么说,我突然想喝一罐冰可乐,可惜一百多年前就已经停产了。

机器人医生面无表情地替我置换了肩膀上的零件。

半机器半人类的护士替我检测身体状况,她说可以把脑袋里的海马体置换成电子存储,并把记忆和意识输入到电脑当中,只要是能存储于海马体中的记忆都可以转化成可视性画面。

我欣然同意,把记忆都存入电脑中。出乎意料的是,记忆的标注年份远远超过了我的年岁,最早一段记忆竟然出现在五百万年前。

护士说,这些记忆究竟是臆想出来的还是所谓的转世轮回,目前还没有确切的依据。有些奇怪的记忆,是因为海马体存储的时候不一定都能够调取出来,换成电子的就没有这样的问题了。

我从文件夹中找出最开始的那段视频,点击播放。视频是我的视角,我旁边有个原始人,怀里抱着个孩子。原始人的手上有一块和杨紫一模一样的胎记。

原来,那胎记一直都在,并不是有谁砍了她的手。

接下来,我翻看脑海中的这些片段,毫无例外地都有这样的一个人出现,她的手上有一块胎记。在古埃及、在罗马、在唐朝、在中世纪的欧洲,在南美大片的种植园里、在战乱的非洲大陆,一战、二战……在每一段的人生里,我都和这个人相遇,相爱,度过一段岁月。无论轮回多少次,我都注定要和这个人相遇,无论皮肤是黑是白、无论疾病和灾荒、无论贫穷还是富有。

唯一的疑问是,为什么杨紫没有回来。

我向医院调取了当年的医疗记录,资料显示2001年9月11日,确实有一位叫杨紫的年轻女性接受过抢救,不过她当天晚上就被判定为脑死亡,她的心脏被移植给了一位受伤的警官。

那警官就是我。我整整昏迷了三个月,并患上了应激性失忆。

原来我们从来都没有分开过。

马马也
Jan 18,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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