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吴子松把瑞亿贸易公司的电梯险些烧毁之后,便开始频繁地梦见吴老爹,在梦中,吴老爹总会从他去世的那个电梯里走出来,然后满脸愁容地望着子松,一副想要对子松说些什么的样子,只是吴老爹什么也没有说,就转过头向左走,在经过一条阴暗的走廊后,吴老爹停在一扇大门前,便消失不见了。
梦中的子松跟随着吴老爹的脚步去窥视过那扇大门,那扇门就像公司里的门一样,只是门上有个血腥的骷髅图案。
梦中的子松回过身,发现吴老爹走过的那条走廊,也有很多扇门,竟一模一样的都带骷髅图案,而每扇门上似乎都有着不同的门牌号,只是在梦醒之后,子松便想不起来,那些在梦中曾经见到过的数字了。
和平时那些散碎毫无逻辑的梦相比,有关于吴老爹的梦境总是清晰得像是真实发生过的一样,在这样的梦重复了很多次之后,子松跑去医院看心理医生。
医生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放宽心,有些事情不要总去想,时间久了,这样的梦就不会再发生了。
子松把自己的遭遇告诉了朋友小孟,小孟是子松多年前在网络上认识的朋友,作为绝对的无神论者子松曾经拿小孟的家事开玩笑,小孟家祖上都是做灵媒的,只是到了他这一代,因为大家都不信任这个职业了,所以才转行做了其他工作。
子松问小孟:“你相信去世的人会托梦给活着的人吗?”
小孟说:“我是灵媒世家出身的好吗?我当然相信有托梦这种事情。”
子松问小孟:“如果他们在梦中什么话都不说,只有一些看不懂的行为,是代表什么意思呢?”
小孟说:“那可能是他们想暗示或阻止一些事情的发生吧,我听过家里的老人说,在现实生活中,有关于鬼魂的实例并不是那么多,那是因为鬼魂根本就不像小说和电影里那样的神通广大,再有能力的鬼,都做不到干涉人类行为的事情,有极少的案例,鬼魂可以突破生死的界线,但他们如果这样做了,灵魂就会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所以他们想告诉你一些事情,他们不会直接说,只会通过一些并不明显的提示来传达。”
小孟说完,子松就笑了,子松说:“你还真能扯!!”
然后小孟也笑了,小孟说:“我爸爸,我爷爷,我爷爷的爸爸,我爷爷的爷爷都是靠扯这种话,养活一大家人呢。”
2
子松进入瑞亿贸易公司已经一年多了,公司人事部的部长曾经对子松有过这样的评价,他说子松是他这一生中见过的最大的一个奇葩,进公司短短一年多,子松所犯下的大小错误,完全可以匹敌一个对工作毫无热忱的老混混三十年犯下错误的总和。如果不是董事长一直念着子松过世的父亲的旧情,子松可能早就被赶出了公司了。
子松的父亲吴老爹是公司里的最老的员工之一,二十年前董事长从一个小作坊开始创业,到后来年利润数亿的跨国公司,吴老爹便一直在公司里,虽然不是身居要职,但是吴老爹却是董事长最信任的人。
子松看得出董事长和父亲之间的情谊,在父亲的追悼会上,董事长念悼词的时候,是从头到尾红着眼圈的。
子松觉得,董事长那天最后悔的一件事应该就是,他当着所有亲友的面承诺,一定要竭尽全力地照顾好子松和他的母亲。
子松想,如果再给董事长一次选择的机会,他一定宁愿每个月白给自己和母亲几千块的抚恤费,而不是把子松招到公司里,成为瑞亿贸易的一名员工。
子松小的时候,曾经是一个让吴老爹充满期望的孩子。吴老爹是子松对父亲的昵称,吴老爹起初很是不满意子松没大没小的叫法,不过子松还是没完没了地这么叫,最后吴老爹也只有妥协了。
吴老爹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子松记得小时候,每隔几年,吴老爹便会带着子松和母亲一起去九华山拜佛。
子松最早的一次记忆,大概是自己八岁那年,吴老爹对着菩萨许愿说,希望菩萨能够庇佑子松健康成长,未来成为社会的栋梁,成为推动人类进步的有用人才。
子松那时候还小,大体是听不懂吴老爹所说的话里含义的,但是从吴老爹放着光的眼神里,子松还是感受到了吴老爹对自己的期待。
吴老爹第二次带着子松上山,是子松十二岁那年,吴老爹对菩萨膜拜了许多次,他说:子松这个孩子虽然不太安分,但是他的身上还是有许多可取之处的,希望菩萨保佑子松平平安安地度过这一生,逢凶化吉,少有磨难。
子松最后一次跟着吴老爹去拜佛,是在他十六那年,吴老爹对菩萨说:“子松这个孩子虽然不太成器,但还是要请菩萨眷顾,希望他长大后不要为害社会。”
自那以后,子松便没有再和吴老爹一起去拜菩萨了,子松想,吴老爹可能也不想麻烦菩萨了。
子松从一个“好孩子”变成一个“坏孩子”是从他小学三年级那年开始的。子松在同学家里玩了一次计算机后,就迷恋上了这个好玩的事物。
只是子松并不是一个沉迷网络游戏的孩子,子松的志向是成为一名优秀的网络黑客,而子松也确实有这样的天赋,子松14岁那年曾经黑了自己暗恋的女生的邮箱,然后设置了程序,每天实时删除邮箱里情敌的情书。
子松的行为最终导致自己的情敌从此拥有了一段刻骨铭心、混杂着酸楚和丝丝甜蜜的失恋记忆。但是这个故事的结局还是美好的,因为那位情敌最终在孤独又绝望的等待中爆发,成为了一名名噪一时的学霸,自此走上了高大上的人生路。
吴老爹最担心的就是子松不按常理出牌的生活,子松的脚步好像永远都在违法犯罪的边线上踩来踩去。吴老爹和子松讨论过无数次有关于什么是正常人生活的话题。不过子松也接受不了吴老爹中规中矩的人生理念,子松觉得做一个可以养活自己的自由职业者也是挺好的。
子松最终接受了董事长的安排,进入瑞亿贸易公司的时候,吴老爹已经过世了,子松在办工桌前发呆的时候总是在想,也不知道吴老爹犯了什么傻,非要让自己过这样的日子。
子松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面对着枯燥又不喜欢的工作,肯忍着不辞职,可能子松觉得吴老爹如果看到自己今天的生活状态,应该很是欣慰吧。
3
子松进公司的第三天便大大地露了脸,在子松去公司上班的前几个月,子松接了一个活,对方要求子松做一个自动PS图片的软件,对方的要求很是古怪,他要求软件实现的功能是,只要导入两张普通的照片,就可以自动生成一张以两个人为主角的全裸艳照。
子松虽然觉得委托他开发软件的客户,动机十分可疑,但是还是接下了这活,毕竟如此有创意又能赚钱的工作也不是那么多的。
子松在公司人事部对主管说,自己想进公司的信息部,结果主管打着官腔对子松说,公司的信息部十分重要,不是计算机相关专业的毕业生肯定不能进去。然后主管又假惺惺地对子松表示,虽然子松只是毕业于国内的野鸡大学,但如果子松对信息工作有兴趣,那么自己看在子松过世的父亲面子上,可以安排子松在业余时间里多接触一些信息部的工作人员,多加学习。
于是子松把自己新做的软件复制进了人事部的电脑里,顺手把人事档案里董事长和吴秘书的照片复制了进去。当董事长和吴秘书为主角的系列床照套图出现在电脑里的时候,主管几乎在惊吓中同意再考虑子松进信息部的申请。
子松PS的那组图片一小时后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传遍了公司和分公司的各个部门。
董事长也是在自己太太冲到公司跟他理论的时候,才知道有艳照事件发生的。
董事长百般解释无效后,子松被召唤到了董事长办公室。子松只用了2分钟就解决了问题,他把董事长太太和公司负责打扫卫生的老陈照片输入了自己的软件。
董事长太太瞪着眼睛看着图片好半天,狠狠地骂了一句“无聊”,就甩袖而去了。
董事长太太走后,董事长看了子松半天,叹了一口气,啥话也没说就让子松走了。
子松出了门后,也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因为这件事情中,董事长和同事们惊恐、恼怒和窃喜的表现,充分说明了他们都是计算机的外行。
如果是一个对计算机软件稍有了解的人,其实应该发现子松的这套软件在设计上的精妙之处,子松可不是简单把人脸图像PS到裸体照片上的。子松的软件会根据图片中人像的肤色和外貌加以分析,然后选择最适合的体形加以匹配,子松甚至设置了不为肥胖体形的人PS高难度性爱姿势的图片这样的判断语句。但是同事们没有一个赞叹表情,说明他们完全没有看懂子松软件里的深意,子松觉得自己在公司里应该很难施展出才华了。
子松在公司的这一年,虽然闯祸不断,不过人缘关系还是挺不错的,当然子松也时不时地带给同事们一些小惊喜,有时候子松会溜进公安局的管理系统里,帮同事们把闯红灯的处罚记录删除掉,有时候子松也会替爱煲电话粥的女同事把话费转移某个大款的账上。
听到有关传言后,生怕子松在邪路上越走越远的董事长,找子松谈了一次话,不过在子松拿出了一份竞争对手的客户记录后,子松和董事长之间的谈话内容成功地由“我不会放弃一个愿意改邪归正的年轻人”变成了“另外几个竞争对手的客户记录好拿吗?”。
子松觉得这次谈话的意义还是挺重要,如果不是因此让董事长看到了自己的能力,也许自己在公司第二年闯的那次大祸,董事长也不愿意死保自己了。
4
子松在公司的第二年,有天乘坐电梯的时候发生了故障,子松被关进了电梯里。最后子松也不知道点着了什么东西,浓烟弥散了整个大厦,继而启动了整栋大厦的火警装置,在折腾了好几个小时之后,电梯意外地恢复了正常,被烟熏得涕泪直流的子松,才被同事们救了出来。
子松自己忘记带手机了,所以在敲击电梯门没反应后,便点燃了自己带着的几份没用的资料,那些浓烟就是烧资料产生的。
保安部的部长对子松的说法将信将疑,他有点疑惑地问子松:“你又不抽烟,从哪里来的火,可以把这些废旧的资料给烧了?”
子松说:“这是前几天饭馆里给的火柴嘛。”
保安部的部长死盯着子松,仿佛想从子松的说法里找到破绽,不过部长最终还是放弃,他对子松说:“你今天发生的事情其实可大可小,既然董事长都不追究了,那你也算顺利过关了。”
保安部的部长最后说:“子松你知道不,你从电梯的浓烟中走出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打算把电梯给炸了。”
部长的这种说法,其实并不是随口说说,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子松对这部电梯有着异样情感,子松应该很讨厌这部电梯,因为子松的父亲就是死在这部电梯里的。
吴老爹下班的时候,在电梯里犯了哮喘,那个时间段,公司里的人不多,等大家发现吴老爹已经无力回天了。
这段时间,子松觉得自己身上发生了好些诡异的事,子松回想了一下,这些莫名其妙的变化好像就是从那次电梯火警开始的。
这些天,子松上班的时候,常常会发现电梯里楼层的按钮被人按过了,按钮按得很有规律,分别是2楼5楼和7楼。
电梯停靠的时候,子松也探头出去看看,但是从来没有人进来过,子松还意外地发现,这种怪异的情形,好像只有自己一个人乘坐电梯的时候才会发生。因为子松在和同事闲聊的时候,曾经提过这事,但是大家都一脸迷惑的样子,都说从来没有遇到过。
子松觉得这个奇怪的事情,不太像巧合,有时候,子松会想,257或许是一个提示,有人想通过这种方式告诉自己一些事情。可是在子松的身边完全没有发生过任何和这组数字有关联的事情。
子松诡异的梦境,也是从那次电梯失火之后开始的,在做了很多次梦之后,子松在自己的床头放了纸和笔。有时候,在迷迷糊糊的梦境中醒来以来,子松就在床头写下那些残留记忆中的门牌号。
子松记录下的数字是:4998、519、1033、709、1048576……子松不肯定自己是不是记错了梦中的数字,因为这其中数字实在不像是一个正常的门牌号。
子松遇到小孟的时候,把梦中的数字说给小孟听。
子松说:“按照你们封建迷信的说法,写在带有骷髅图案的门牌号是什么意思。”
小孟说:“按照我们传统文化的理解,梦境中带着恐怖图案的地方,往往意味着危险,如果你遇到这些数字的时候,一定要尽可能地回避。”
子松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相信小孟的话,按自己正常的逻辑来说,子松应该对小孟的话一笑了之的,但是子松发现自己真的受到影响了,子松开始留意身边可能出现的数字。
但是那些数字从来没有出现过,甚至连相似的都没有。
子松心想,我真是傻透了,怎么连这么无聊的话也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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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时间,子松又私下接了一个活。对方想让子松做一个可以欺骗远程访问的软件“QQ对白优化器”,所谓“优化”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如果有人偷偷以远程访问的方式进入某台计算机,企图查看QQ呀,MSN呀等等聊天软件的聊天记录,那么软件便会自动地将原有的聊天记录替换成另一段设计好的内容。
客户说,自己的老婆是个醋坛子,她经常托自己一位计算机水平不错的网友,通过网络入侵到自己的机器里,然后偷偷查阅自己和其他女性朋友的聊天记录。
客户说,之前几次老婆曾经发现了自己和其他女性有点小暧昧的对话,和他又吵又闹的好一阵子。既然老婆要查,明着阻止也不好,索性给她看一些她想看的内容也好。
子松看了一下客户给了几段设计好的假聊天记录,模式都很相似,那就是客户在和一个美女聊天的过程中,不断地受到勾引,但是客户始终保持着有礼有节的态度,最后在美女们百般纠缠之后,客户义正词严地说:“虽然你身材火辣,各方面条件出众,可是我已经是一个已婚的男人了,我有一个我好爱好爱的老婆,你放弃吧,我是不会动摇的。你在我心中连我可爱又善良的老婆的一个屁都不如。”
子松翻着这些聊天记录,犹豫了好半天,子松总觉得这个软件有点不道德。后来客户说,其实呢,自己平时也就是和这些漂亮姑娘言语上有些小暧昧,精神上有一点小出轨而已。自己在现实生活中对老婆绝对是忠诚的。
最终,子松在自己透支的信用卡的压力下,被客户说动了,承接了这个软件。
对于子松来说,这个软件重要的部分其实是一个拦截异常访问程序,子松花了好些天,初步完成软件,子松计划着下一步要针对性地对自己的软件进行一些优化,因为未调试的软件,兼容性方面问题比较大,很容易误报一些正常的操作。
子松这次闯祸,就在自己软件优化之前,那天子松无意中把软件放在了公司的网络服务器上,结果运行的程序删除了公司办公系统的重要文件,公司近几个月的业务数据因此全部丢失,正在执行的多个项目都面临无法继续下去的状况。
查明原因的董事长把子松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撕下了多年伪装成的儒雅斯文面具,把子松一顿臭骂。
那几天,子松筹划着把自己的“QQ对白优化器”好好地调整了一下,不管怎么样,收到别人五千块的定金,自然要有始有终,子松找出自己软件中的数据日志,希望能分析出自己的软件,为什么会错误拦截数据,可是子松发现公司的办公系统中,好像有点不寻常,在子松拦截数据的那天下午18点,系统定时备份数据前的几分钟,有一个不是通过正常渠道进入的文件,替换系统中的某个数据文件。而子松所做的“QQ对白优化器”之所以启动拦截,恰恰就是被这个文件触发的。
子松打开那个被异常替换的文件,居然是公司的银行资金流水。这个文档记录了公司银行的账目进出记录。
子松又翻查了公司的服务器的系统日志,他惊奇地发现,日志里根本没有记载在当天的18点,曾经有过财务文件替换的记录。
子松想了想,愈发觉得这是一个不寻常的事情,因为如果是正常的替换,那么没道理系统日志里没有记录。而如今的情况,只能说明有人更改了文档,同时将文档替换的日志也变更成好像没有替换过的样子。而自己的软件,只是恰好在碰巧的时间,记录了这一不寻常的行为。
子松觉得自己可能要冷静一下,替换软件的人,既然大费周章地做这样的一件事,必然有所图谋,自己不妨先继续观察一段时间,毕竟抓贼是要人赃并获的比较好。
子松将自己的“QQ对白优化器”做了一些调整,变成了一个只监测不拦截的软件,子松悄悄把软件放在公司服务器的后台运行着,同时子松又悄悄地定时备份了上次被篡改过的财务文档,子松希望等待下一次的异常行为,以便找到更多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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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松的软件第二次预警在足足一个月以后,那个下午,又是在公司下班前的一个小时,公司的数据库里的文件在不太长的时间里,被替换了两次。
子松对比了自己之前备份的数据,发现两个数据库中的文件,差别极其微小,只是两次数据被替换的几分钟前,公司的银行账上发生了一笔好几亿的款项的进出,而每次钱款转入转出之后,便会有人用历史数据覆盖了资金的进出记录。
在一番改动之后,公司的数据库里便像仿佛从来没有这笔资金到来过一样。
子松觉得这是自己到公司以后,发生过最有意思的一件事了,子松觉得自己有必要搞清是谁在掩盖着这笔资金的记录,他到底打算做什么事情。
子松决定从数据的源头查起,子松发现发送替换数据的机器,应该就在工作的内网中,子松找到了那台机器的MAC地址(物理地址),只是子松觉得如果自己的计划暗自进行,光排除公司里上百台机器的MAC地址,也是一件工程浩大的事情。
不过子松找到一个简洁的方法,他对着那台机器传输了几张图片,在10分钟之后,子松便发现了传输数据文件的机器,原来属于公司对外贸易部的林经理。
子松的行为,也导致到了公司出现了新的爆炸性新闻,那就是据说公司的林经理在公司的会议室对客户讲解PPT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笔记本上忽然弹出来一系列的图片,据当时正好在场的对外贸易部郑晓晓说,那组图片尺度大得不堪入目,看起来很像是从重口味的色情影片中截取的图片,图片出来后会议室里一片哗然。有位和郑晓晓要好的客户后来私下对郑晓晓说:“想不到外表如此矜持端庄的林小姐,口味如此之重,收藏色情图片也就罢了,怎么连SM的都有。”
之前公司里好几个将林经理奉为女神的男同事也表示,像林经理这样淫荡的女人,做老婆是不太适合了,当然在做好安全措施,确保不会染上不该得的病的前提下,野合一次两次倒是可以的。
和公司男同事们色迷迷的谈论林经理情色事件相比,公司女同事们提到林经理的时候就显得义愤得多了,大家都说,从来没有见到像林经理这样做婊子做得如此明显,还想立牌坊的,在艳照事情发生后,林经理居然一口咬定自己是中了病毒,才导致机器弹出色情图片的。
子松并不知道这笔钱的进出有什么蹊跷,但好奇心让子松有兴趣继续追查下去。
子松觉得查清楚情况的途径可能有两种,一种是从银行的渠道,但通过这种途径,需要核查的数据数量比较大,显然不如直接通过内部的数据记录,去核查这笔款项的目的。
只是子松知道自己想核查的数据,并不在公司对外的服务器上,而是在公司大楼的顶层的几台服务器里,那几台机器属于林经理所在的部门,只是子松虽然自信自己的技术可以轻易地从服务器上提出想要的数据,但是那几台服务器和互联网是物理隔离的。
如果按照传统的模式,子松所要做的就是用自己的武力或美色,抢夺或引诱保管内部服务器所在房间钥匙的工作人员,然后偷偷地进入机房,将无线发射装置插到内部服务器上。那么之后的事情就相当简单了。
不过据子松了解,保管钥匙的人是保安科的小肖,在去年的年会上,子松曾经见识过这个一身横肉的家伙,大冬天赤裸着上身表演硬气功,徒手就把很长的一根钢钉砸进了木板里,子松觉得自己的脖子要比那个钉子柔软得多。
子松观察了一下公司的外部环境,决定采取另一套更加符合自己高科技风范的方案。
子松找朋友借了一台小型的无人机,借着夜幕的掩护,将一个小小的攀爬机器人送进了公司顶楼的通风口。
然后子松用攀爬机器人把一个无线发射器放在了服务器的USB接口上,等数据接收完毕,再通过原路返回。
7
子松拿到的数据自己完全看不懂,所以子松把这些记录着一大堆数据的文档,拿去给了好友追远看。
追远是子松众多好友里唯一一个对钱敏感的人,几年前,追远从某个大公司的财务总监职位上辞了职,追远辞职的原因是因为自己的才能没有得到重视。
追远说,这么多年来,自己在合法的前提下,给老板偷税漏税省下的钱,让他轻轻松松地养了一处外宅,还存下了不少私房钱,可是自己每次和老板提到加薪的时候,老板就开始和自己谈友谊谈人生谈价值观谈追求谈一切和钱无关的事情。
当然追远的老板最终也因为不尊重知识受到了应有的惩罚,追远离开后的一年,他因为财务吃紧,对情妇出手越发小气,以至于最后情妇怀疑追远的老板又有了新欢,两人闹得不可开交。
由于追远突出的财务专业知识,所以在朋友们中也极受欢迎,每逢朋友们遇到需要用歪门邪道解决的难题,大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追远。
追远把资料翻了又翻,然后脸色也变得挺严肃的,追远说,看着报表里巨大金额的进出,以及来自世界各地的交易。这种账目非常像从事洗钱交易特有的特征。
追远说,其实这种洗钱交易世界各地都存在,他们把一些非法的收入,通过贸易或投资的方式转变为合法的资金。但追远建议子松最好不要在介入这事中间,要知道能够获得非法收入的人,经常是通过受贿或者诸如贩毒赌博等犯罪行为获取的,这些人通常有权有势且不择手段。到最后,即便打掉了一个随时可能再生的洗钱渠道,自己也会置身于危险之中。
追远认为,对于这种潜在风险很大的行为,最好的方式就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如果子松脑子发热,一定要做一些有正义感的事情,可以将账目通过网络交给警方,相信以子松的能力,让人找不出举报人是通过什么渠道传递出数据的应该不会很难。
追远说,为了预防犯罪分子最终从警方掌握的数据,反推出数据是从哪个环节泄露的,追远可以提供一份修改过的数据,这样既可以揭发犯罪,又不会累及子松的人身安全。
子松拿着追远帮忙修改过的数据,内心只是纠结,子松承认追远是一个靠谱的朋友,为自己设想得很多,但是子松不得不考虑很多其他的事情,子松相信这种举报,虽然可以阻止一些罪案发生,但是带来的副作用便是可能公司会面对一场危机,子松不确定这事和董事长之间是否有关联,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洗钱的事情最终属实,无论董事长是否参与其中,董事长苦心经营了多年的公司,会因为自己的举报遭遇很大的变故。
虽然董事长因为自己上次烧电梯的事情,把自己骂得狗血淋头,但是平时董事长对自己和母亲的关心是真切的,子松决定把事情弄得清楚一点,再决定未来的行动。
8
追远说,从掩盖资金进出记录的行为上说,董事长不太像这起罪案的参与者,因为如果董事长参与了罪案的全过程,那么他便没有必要大费周章地去掩盖资金的进出记录,他完全可以找到更加便捷的方式去篡改数据。或者找到其他方式去遮盖洗钱的交易。
那几天子松时常窜到追远的家里,因为子松虽然有技术去追寻和盗取数据,但是面对海量的数据,只有依靠追远的专业知识,才能让子松找到一条清晰的追踪途径。
子松突破一个个系统的过程中,追远又是惊奇又是担忧,追远总是叮嘱子松要小心。可别被人发觉了他追踪数据的行为。要知道对手绝非简单人员。如果追踪一半,被人破门而入,杀人灭口就彻底完蛋了。
如果是平时,对于追远蔑视自己技术的行为,子松肯定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追远的手机号,贴到大龄单身女青年聚集的征婚网站上去,以示报复,不过现如今子松对追远的太过依赖,复仇的计划便只能暂时延后。
子松按照追远的指导,分析了那笔巨额资金的转出的记录,资金的流向居然是转向了瑞亿贸易公司的子公司。而随后,那些资金分散投资到了许多项目中去。
追远说,如果自己观察得不错,这些资金最终会在多次交易后,转化成合法的收入,再被分散成多个账户提现出去。
子松发现所有的疑点开始向董事长的女婿赵副总身上集中,赵副总在公司负责对外贸易,正是林经理的上司,同时也是子公司负责人。
进入公司以来,子松谈得来的朋友多是周边的小职员,对于公司的高层,除了对自己比较在意的董事长以外,子松几乎都没有打过交道,但是这个赵副总,子松却有些了解,因为子松的父亲吴老爹曾经是外贸部的职员,吴老爹的葬礼上,赵副总也曾经作为部门的领导到场讲话。
子松每次想起来吴老爹,心中总是满满的难过与失落感,但是这一次子松的心中居然开始变得不安,因为子松在这些不明的巨额资金记录里发现了吴老爹的名字。
吴老爹的哮喘病一直比较严重,病因是因为过敏引起的,子松记得动物的毛发、植物的花粉或者是不适应的气味都会让吴老爹的病不明不白地发作。
所以,吴老爹在电梯里被人发现以后,子松最遗憾的是,自己没有在吴老爹最需要自己的时候出现,却从来没有想象过吴老爹的死是否有其他可能性的问题。
子松再次回想,自己这段时间重复又重复梦见吴老爹的情景,子松心中忽然有个念头,也许有关吴老爹的梦境,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对他的思念所致,也许自己潜意识里对吴老爹的死一直有着疑问,最终那些疑点在沉睡中被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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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松悄悄进入了公司的保安监控系统,去调用公司电梯的监控记录,子松看到了自己不希望看到的结果,因为子松发现公司的监控记录里居然没有这一天的记录,子松仔细地翻看了其他时间段的监控记录,子松发现在父亲去世时间的前后,公司都留有监控的存档,所以子松可以肯定,那一天的记录,并不是因为时间太久而不再保留记录,更大的可能是被人为地删除了。
子松恐慌地想,如果那天发生的事情,只是一个单纯的意外,那段监控记录就不是多么重要的记录,除非那一天发生的事情,是一个必须掩盖的故事,所以才有人希望它无声无息地消失。
子松觉得自己必须要清楚地还原吴老爹的死因,他在心中勾划出了一个计划,子松首要的一步,是潜入赵副总的电脑里,去查找赵副总的机器里是否有犯罪的资料,毕竟自己对赵副总的怀疑始终建立在猜测中,必须有实际的证据才能确定与林经理合谋并指挥她的人到底是不是赵副总。
但这一次子松遇到了很大的问题,子松发现赵副总对系统安全的防范能力远超过公司里的任何人,子松觉得自己已经无法用当初对待林经理的方式去对待赵副总了,因为如果自己定向向林经理的机器里传输木马程序的话,一旦被拦截,或许很容易让赵副总通过反推的形式,查出自己在追查他。
子松测算自己应该也有能力去突破赵副总系统的安全防护,但是需要时间,子松觉得这一次,自己需要在谨慎一点的前提下,尽快进入赵副总的系统中,子松决定换一套别人没有用过的方案。
子松进入了公司的办公系统里,仔细研究了一下近期可能和赵副总打交道的员工。然后子松将自己编写的程序挨个植入到这些人的系统中。子松决定不通过自己的机器去传输病毒,而是通过赵副总和员工之间的文件正常交往的途径将病毒传输过去。
子松知道赵副总的安全防护系统相当的强大,自己木马程序几乎没有机会进入赵副总的系统中,便会被拦截下来,子松想,其实就病毒防护而言,最容易被察觉的行为,应该是向目标机器传输的过程,对于外部传输到本地的文件,安全系统的防护通常就严密,会实时监控每一个数据。
不过子松想如果木马程序不是由外部进入到赵副总的系统中,而由赵副总的机器上内部生成的。或许能绕过防火墙,直接拿到赵副总机器的控制权。
子松觉得哪怕再严密的杀毒软件,都不会随时随地对本地的病毒进行实时扫描,因为这样会严重拖累机器的运行速度。
所以这一次,子松并没有直接将已经编译好的程序附着在员工们的文件里,子松把程序源代码拆成了好几份,只要机器被种植了木马的员工一旦进行了发邮件或传输文件到其他存储介质的动作,这些源代码便会附着在文档中被发送出去。
几天以后,子松的几份代码陆续进入了赵副总的机器中,子松将自己的另一个程序,伪装成带有宏命令的办公文档,也植入到了赵副总的机器中。
在赵副总机器的安全防护还未来得及启动的时候,子松将几份拆开的源代码,重新编译成新的程序,然后顺利地控制住了赵副总机器的最高权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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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松的猜测没有错,在赵副总的机器中,子松找到了和服务器里相同的财务档案,子松虽然依然猜不透赵副总在整件事情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但子松可以肯定,赵副总是这桩犯罪中重要的一环。
子松其实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喜欢彰显正义,嫉恶如仇的人,如果不是整件事情涉及到了吴老爹,子松很可能将这件事情在置之不理和远程报警中随机选一个方式。但如今,子松需要更多的证据来探求吴老爹的死因。
子松觉得如果用长期监听赵副总的方式来探求吴老爹的死因是一个很不明智的想法,因为对于一个死去已久的吴老爹,赵副总必然不会贸然提及。
子松研究了一下赵副总笔记本的型号,子松很庆幸,赵副总机器的摄像头,是一款不会在启用时发出亮光的摄像头,子松悄悄地利用机器的摄像头和麦克风,将赵副总的机器变成一台可以看到计算机前方图像的窃听设备。子松还很庆幸,虽然赵副总的机器平时主要的用途就是打打字改改文件,但是他的机器设备性能相当出色,以至于子松的程序在后台始终运行着,却没有影响赵副总正常使用。
子松的监视很快便有了一些意外的发现,子松发现林经理和赵副总的关系并不单纯,每次两个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林经理和赵副总总是表现得很暧昧。子松有些同情董事长,子松知道,董事长对赵副总是极好的,这些年完全将他当作接班人来培养,可是赵副总这样勾三搭四,相信他在和董事长女儿的爱情中,只是把婚姻当作上位的途径。
子松更关心的自然是吴老爹的死因,子松知道赵副总不会主动提起吴老爹,不管吴老爹的死是否和赵副总有关,对于一个过世了一些时日的人来说,能记得和提起他的,往往只有他的家人。
子松请追远把财务资料里由吴老爹经手的,转账动向可疑性最大的几笔账务挑了出来。
子松找到一天林经理和赵副总单独在一起的时间,把这些资料发到赵副总的机器上,然后观察林经理和赵副总的反应。
子松没有用上次定向传输的方式去传递这几个文件,因为子松觉得,这种传输的方式本身是需要一些技术含量的,如果赵副总去寻找来源的时候,找寻的范围便很小,因为可以定位到具备一定计算机技术水平的人群,这样便很可能怀疑到自己身上。
所以子松在海外的网站注册了一个邮箱,以邮件的方式将文件传到了赵副总的邮箱里,然后在林经理在的时候,适时地提示了邮件到达的消息。
子松在追远的帮助下,将几笔账务记账的格式做了变化,追远说,如果按照原本的格式直接发送过去,这样收到的人便可能会想到数据的来源是来自本地的数据。如果精心地修改过,这些数据便更像通过其他渠道泄露的。
子松之所以选择两个人同时在的时候发送,也是有考量的,要知道如果赵副总一个人收到这样邮件,那么不管他多么的震惊,他也不会自言自语地将子松想知道的事情说出来。但是如果有另一个人知情人在场,那么他们两人便很可能将这件不寻常的事情拿出来讨论。结合上次替换文件的事情,子松相信与赵副总关系密切的林经理很可能便是整件事情的知情人,而且林经理也有财务工作的背景,正是赵副总适合商量的人。
赵副总的反应,正是子松想到看到的举动,但子松也听到了自己最难过的言论。赵副总翻着子松发过来的文档,脸色越来越难看。
赵副总对林经理说:“这些好像都是老吴经手的那几笔账目呀?”
林经理说:“老吴被你们除掉的那天,你们不是都仔细查过数据没有外泄吗?”
子松只是觉得脑子嗡的一声,然后麻木得所有的思路都停滞了,子松觉得自己有权利知道真相,但是子松不希望自己得到的真相是这样的。可真相偏偏只是隐身于浓雾后的恐怖画面,也许自己只能接受在迷雾中困惑或者在真相面前颤抖这两种让人都无法接受的局面。
子松觉得自己已然无力再去探求吴老爹死亡的真正过程,但是子松知道自己必须掌握更多的证据才有可能让赵副总、林经理以及那些自己还没察觉的帮凶付出应有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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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松监听得越久,听到的内容越是惊人,赵副总和林经理的谋划,远远不是借助公司的外壳去洗钱这么简单。
虽然赵副总和林经理之间的讨论并不是一直在笔记本前进行。但是子松断断续续地从他们的对话中了解了他们下一步的图谋。
赵副总并不安分于在公司里偷偷摸摸地赚着黑钱,他谋求的是对公司的控制。子松听到赵副总恶狠狠地对林经理说:“这些文档资料如果暴露了,我们的处境就危险了,我们要快点除掉那个老家伙,在没有被发现前,尽快将资产转移国外”。
子松明白,赵副总所说的那个“老家伙”就是董事长,子松一时有点慌乱,子松没有想到自己行为会影响到董事长的安全。
子松原本打算将赵副总的犯罪证据收集得更多以后,再去向警方举报,而如今子松便只能变更自己的计划,子松决定将自己还不完整的犯罪证据提早交给警方,只是子松需要将这件事情通报一下董事长,让董事长有足够的时间做好危机公关,以免这件惊人的大案被曝光后,公司措手不及,来不及应对,从而造成巨大的损失。
子松觉得这可能是如今最好的解决方案了,子松查到赵副总过几天便会去外地出差,这显然是一个好机会,子松有足够的时间将自己想做的事情做完。
子松是盯着赵副总的车出门以后,才跑去了董事长的房间。董事长看到子松还有些惊讶,要知道子松进公司以来,到过董事长的房间已经很多次了,但每次都是因为子松闯了某种祸事之后,董事长将他找过来,痛骂一场,可是这一次子松确实主动找来了。董事长甚至有些疑惑,子松是不是闯了什么惊人的祸事,以至于要主动坦白。
子松的资料,让董事长吓了一跳,董事长在子松的身上瞄来瞄去,董事长说:“吴子松,你不是在我和玩什么整人游戏的直播吧?”
子松向董事长描述自己所发现的事情时,董事长从怀疑慢慢地开始相信整件事情,董事长的脸色很难看,那是一种混杂着疑惑、愤怒和恐惧的表情。子松理解董事长的情绪,他茫然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用手撑着低垂的额头,子松知道在遭遇了这种突然的背叛之后,董事长的心里定然极为不好受。
董事长沉思了半晌,对子松说,我们还是报警吧,这件事情我也处理不好,让警方介入,封存资料,再慢慢找更多的证据吧。
董事长问子松:“你说的事情,有哪些人知道?”
子松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一句谎,子松觉得在这件事情里追远几乎不会对未来的发展起到什么作用了,所以子松说:“这件事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董事长说:“那好,你把资料准备一下,我们现在就去报警。”
子松转过头,董事长在后面叫了一声,子松刚把头回了过去,然后头顶一痛,子松身体歪着倒下去的时候,看着董事长手中拿着一根棒球棍。
子松心中最后闪过一个念头,董事长和他们是一伙的吗?
12
子松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很黑了,子松发现自己被结结实实地捆在自己办公室的角落里,看守自己的两个人有点面熟,是董事长的私人保镖,只是这两个人平时很少出现在公司里。甚至很少跟在董事长的身边。公司里的人曾经私下嘲笑过董事长请保镖只是为了摆谱,作为一家利润微薄收益率很低的公司的董事长,谁会去打他的主意呢?子松如今才知道原来他们并不是闲置的人员。
子松的心里充满着疑问,子松原来笃定赵副总才是洗钱案的关键人物,因为一切的证据都指向他。可是董事长出手维护他的行为,又好像两人是罪案的合谋者,可是赵副总为什么要对付董事长?
保镖看到子松醒来后,便让董事长进了屋。
子松原以为这一次面对董事长一定是不同的,董事长可能笑得很狰狞,但是子松发现董事长的演技真的挺好的,他的笑容一如从前一样温和。
董事长说:“除了你电脑里的资料,你还在什么地方存了那些数据?”
子松原本想骗骗董事长,子松想告诉董事长自己将数据做了备份,如果自己死了,那么数据就会自动传输到警察局去。
可是子松觉得这样的威胁也是有风险的,以董事长的邪恶劲,自己如果这样说了。董事长接受威胁,好言好语地将自己放了的可能性是极低的。最大的可能是董事长放出门外的两个壮汉,把自己抽打几个小时,以子松对自己的了解,自己应该挨不了多久就会把真相全部招了,所以,这种威胁的结果只是将整件事情的过程稍微拉长一点,在中间夹杂了一段痛苦的回忆。
所以子松还是东绕西绕地把话题叉开,子松觉得这种言论还是等到自己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再说吧。
董事长说:“你一定对这件事情很好奇吧?”
子松看过很多电影,故事的主人翁从来没有不明不白的就死掉的,因为当每个罪犯在故事的最后,总会忍不住用长篇的对白向男主角或女主角详细交待自己的犯罪历程。
以子松的理解,这是电影编剧为了让观众打好评,所以特意插播的一段真实人生中不可能出现的对白。
可是董事长居然也像电影里的反派一样,开始向自己解释起事情的前因后果了。
子松想:或许每个人内心都有这样的邪恶面吧,他们并不是解释事情的因果,而是发自内心的炫耀,炫耀自己即将实施的犯罪。
原来从人民币升值开始,公司的业务早就开始亏本,所以董事长便开始尝试打一些违法贸易的擦边球,但是违法贸易的高利润让董事长越陷越深。
对于赵副总,老谋深算的董事长从来就不信任,之所以会大费周章地掩盖数据来源,自然是董事长误导大家的一种手段,万一未来犯罪行为被揭露,赵副总便是最好的替罪羊,只是董事长相对周全的计划,最终误导了子松,让子松觉得董事长是无辜的。
赵副总自然是清楚自己是董事长的替罪羊,只是碍于董事长的势力,所以一直在找机会扳倒他。但子松的介入,破坏了赵副总的计划。
子松觉得在整件事情中,自己好像是一个多余的人物,因为赵副总和董事长谁胜谁负,自己都是失败者。
子松害怕的其实是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董事长显然把内幕对自己泄露得太多了,通常知道那么多内幕的人要不是自己人,要不就是一个即将死去的人。
子松想了想,董事长那个40多岁矫情的女儿已经嫁给了赵副总,所以显然即便自己不计较那个有龅牙的老女人,董事长也没有渠道将自己发展成自己人了。
在没有知道真相以前,子松充满了疑惑,但如今的子松,宁愿自己稀里糊涂地活下去,而不是成为一个明明白白的死人。
董事长望着子松说:“老吴死的那天,我心里也挺不好受的,当时老吴被化学品诱发了哮喘缩在电梯角落痛苦的样子,我简直不忍心看,我当时还让他放心,他死了之后,我不会为难他的家人,我会照顾好他的儿子和妻子,可是你们父子俩一个德行,对什么事情都追根问底的,我不知道你们都这样一路把我往绝处逼是为了什么?”
13
子松被董事长的保镖拖进电梯里,董事长望着显得惊慌失措又有些怨恨与愤怒的子松说:“我刚才想,如果让你也死在电梯里的话,其实也是一件挺有意思的事情。父亲和儿子死在同一个电梯里的事件,肯定是挺有话题性的,不过我后来又想了,咱们既然是杀人嘛,还是低调点的好,还是随便在荒山里挖个坑把你埋了比较好。”
子松听到董事长挖苦自己的话,也觉得自己今天凶多吉少,子松望着这个曾经让自己无比痛苦的电梯,心里想,也许这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这个电梯了。
电梯着火的那天,其实不是一个意外,那天是吴老爹去世一周年的忌日,电梯并没有出故障,只是子松登录了电梯的后台控制程序,他把电梯的监控和启动装置暂停了一个小时。
那天子松买来了香烛,一个人躲在电梯里祭拜吴老爹。子松原本计划着是让这一小时静悄悄地度过,可惜后来香烛烧出的烟火惊动大楼里的人,闹出比子松想象中大得多的动静。
子松觉得电梯关上的那一个小时,是自己和吴老爹最亲近的时刻,子松对吴老爹说了很多在他生前不可能说的话,子松对吴老爹说:“吴老爹,你知道吗?其实我们并不是这个世界上最称职的父子。因为我是一个随时随地会把父亲的脸丢光的儿子,是一个永远都没法让亲人为之骄傲的孩子。如果有一天,你转世再来到这个世界,我希望你的运气不那么背了,可以拥有让你快乐的子女。”
子松记得自己那天哭得很难过,子松说:“吴老爹,其实你也不是那么称职的,你只是一个只知道工作赚钱,连自己儿子生日是哪一天都不记得的父亲,可是我还是那么想你。”
子松望着电梯,电梯的灯忽然急促地闪烁起来,就像电压极其不稳定一样。紧接着,电梯的灯“啪”的一声熄灭了。浓重的黑暗笼罩着整个电梯。
黑暗里传来董事长不满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保镖说:“估计是灯坏了,等办完事,我马上派人修。”
但是原本下降的电梯,忽然停了下来,整个电梯开始微微地撼动,黑暗里只是听到董事长略带惊恐的声音在问:“这是怎么回事?”
子松其实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在这种时刻,很显然能出点意外,总是比电梯直接下到地下室,然后自己被人埋了的好。
电梯的抖动越来越大,空气里甚至能听到电梯金属材质晃动的声音。然后在某一个时刻,电梯忽然不再动了。
电梯黑得有些异常,除了董事长他们有些急促的呼吸声以外,没有一丁点声响。
黑暗中,电梯里楼层的数字“5”忽然亮了,借着微弱的灯光,子松分明看到没有人去触碰过那个数字,黑暗中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一样在触摸着那个数字。
紧接着数字“5”上的灯灭了,数字“2”又毫无征兆地亮了,再之后,“2”字上的光亮再次熄灭,数字“7”开始发光。
“752”这三个数字,曾经困惑了子松很久。子松愣愣地盯着那3个数字。心中忽然开始变得发痛了。
子松心中的某个念头忽然惊醒了,子松看着电梯上的数字,嘴巴里不由得念出声来,“原来是527,不是752”,子松的心里只是想着:“我怎么傻成这样,我早该想到了,是527,不是752”。
那个保镖,看着电梯上的数字,被子松异常的反应惊了一下,然后忍不住问了一句,“什么527?”
子松像是回答,又像是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527是我的生日。”
子松对着黑暗里,奋力地大喊出来,“吴老爹,是你在这里吗?”
听到子松的喊声,董事长用带着惊恐的音调,恶狠狠地对子松说:“吴子松,你死到临头了,还装神弄鬼的搞什么。”
在梦见吴老爹之前,子松几乎没有疑惑过这个世界上是否有鬼魂存在,即便在反复做了梦之后,子松也试图找到所谓的科学证据去证实吴老爹的不存在。
但是此时此刻,子松几乎确信吴老爹就在电梯里,虽然自己看不到,在那个下午,吴老爹一定听到了子松对他的抱怨和想念。虽然子松从来没有想到,他能听到。
子松清晰地记得自己对吴老爹说:“吴老爹,其实你也不是那么称职的,你只是一个只知道工作赚钱,连自己儿子生日是哪一天都不记得的父亲。”
电梯突的一下停止了,电梯在无声无息中开始发亮,不知道从哪里出现了一道暗红色的光,笼罩了整个电梯。
接着电梯的门猛地被打开了。子松觉得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着自己,一下子把自己推到了电梯的外面。
子松仰面摔在了电梯门外的空地上,子松看到董事长他们也想从电梯里冲出来,但是他们的身体像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牵扯着一样不能动弹。
电梯的门缓缓地又再次合上,子松看着满脸惊恐的董事长又一次被关在了电梯里。
子松想起小孟的话,也许小孟说的都是真的。鬼魂不能做出干涉人类行为的事情,如果他们这样做了,灵魂就会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这或许就是为什么世间虽然有灵异事件发生,但总是很少很少。
子松忽然觉得自己实在是一个马虎的儿子,其实整件事情并非没有征兆,吴老爹一定很希望自己远离危险,所以在梦境中出现过许多次的警示。那些在印着骷髅图案的门上的数字,其实出现在子松的生活,只是子松在毫无察觉的状态下,没有去回避他们。
4998是子松做出“QQ对白优化器”时,对方付出的定金,那个金额原本是5000元的,只是对方通过网银转账扣了2元的手续费。
519是公司的会议室,林经理就是在那里出了大洋相,从而被子松寻到了马脚。
1033是赵副总的办公室,如果子松的木马程序没有进入那件办公室,或许生活将平谈地继续下去。
709是子松去找追远日子,没有追远这样关键的人物出现,或许吴老爹的死,永远是一个迷。
至于1048576,子松猜想是董事长这些年帮助洗钱的总额,子松记得追远说,那些洗钱的数字很大,有104亿之多。子松相信如果将这些数字加起来应该是1048576万美元。
子松对着电梯大喊“吴老爹”。子松宁愿自己死去,也不愿意让吴老爹去验证小孟的话是否是真实的。
电梯开始剧烈地抖动着,然后拉着电梯的钢索断了,轰的一声向着底楼坠落而去。子松的呼喊也被扑面而来的气流阻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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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事长死了后,子松的生活开始回归正常,赵副总死于出差的途中,属于因公殉职,公司办了大型的悼念活动,子松相信这场意外并不是真正的意外,而是一场在董事长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董事长没有料想到自己的结局。
子松离职后,听说公司的账务被调查了,子松知道那是因为自己匿名提供资料的结果。至于调查出了什么结果,子松也没有太关心。
那个重复出现的梦境再也没有出现过,子松每次躺在床上,闭上眼睛都会想着,如果这一晚可以继续梦见吴老爹就好了,子松非常想见到梦境中的吴老爹,哪怕只要一张模糊的看不清楚的脸,可是梦境始终都没有来过。
第二年,子松过生日的晚上,喝了很多酒,在那一夜的梦中,子松又见了吴老爹,吴老爹又一次从他去世的那个电梯里走出来,只是这一次吴老爹不再满面愁容,他微微笑着望着子松,子松很想回报吴老爹一个微笑,但自己的眼泪却控制不住地流下来,吴老爹转过身,慢慢地走到走廊的尽头,吴老爹推开走廊尽头的门,外面是一条透着光彩的路。
子松看着吴老爹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光彩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