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无心恋良夜

从此无心恋良夜

从此无心恋良夜也未必有多可悲可笑,也许在良夜之外,还有很多光怪陆离但美不胜收的虚拟“明月下西楼”。

2022.08.28 阅读 471 字数 6691 评论 0 喜欢 2

0.
蛇皮袋里放着十来包方便面,在火车站买的折叠椅,还有离开太原之前,在打印社就准备好的4米长,红底黄字的条幅。这个配色陈全兴其实并不满意,太寻常了,倘若稍不留心,还以为是居委会挂在路边的宣传口号。可是店里只有这个制作模板,他又一天都不想再多耽搁。焦灼已经成了椅背上的一根刺,稍有停歇就刺得人心慌意乱。

在出发前陈全兴不停地打着电话,对方永远彬彬有礼,但每次打过去都会换一个人,他只好不断机械重复着相同的内容。在近乎疲惫的愤怒里,他意识到在电话里永远都听不到满意的答复,眼下能做的只有到那里大闹一场了。地址是他在网上搜到的,意外的好找。在北京的西五环开外,一座游乐园的斜前方,一家看起来还算气派的高层饭店里,就是他最终落败的地方。

毫无悬念地,在门口陈全兴就被保安拦了下来。他倒也不着急,从口袋里翻出来条幅,绑在门口的护栏上。可过了十来分钟,保安并没有来找他麻烦,只是斜倚着大门若无其事地玩着手机。大厅里安静得有些不自然,全无期待中想要引起的骚动。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今天是星期日,这家游戏公司休息。

眼下,只有我和室友因为加班,才在经过的时候不明就里地瞄了他一眼。条幅上说,我们公司的游戏骗了他三万元。“又是被盗号来闹事的。估计明天人多就得把他请走了。”室友比我早入职两年,说这样的事已经见过不止一次了。我因为初次见到,因为好奇还去翻了访客记录,陈全兴,山西太原,来访理由填的是“抗议”。字写得歪歪扭扭又力贯千钧一般,像是用足了十成力气。

加班是因为一场玩家见面会。我的工作内容简单来说是要和被邀请来的十来位玩家做梯度访谈,通过设计过的层层递进的问题,了解他们对于游戏的真实喜好。但特殊的是,这次的十来位玩家全都是VIP。这个“V”特殊到了什么程度?就是每个玩家会有专门的客服,定期打电话聊天。聊天的内容不仅限于游戏里的装备坐骑,甚至包括日常生活。在现场我就看见一个客服迎进来她的VIP,熟稔地对着那个中年女人说:“新发型不错呀,你儿子病好了吗?”

现场气氛颇为热烈,每个玩家都对游戏如数家珍,可我却一直在跑神。直到我和第三个人聊完才找到原因。那位玩家是货真价实的煤老板,专门从山西飞过来,只为了这场不到两个小时的见面会,每个月他在游戏里的充值金额是“最少三十万”。

他和被拦在楼下的陈全兴,来自同一个城市,玩的,是同一款游戏。

这件事情发生在四年前,回想起来,细节反倒清晰得像是昨日。见面会里有个姓李的男人,看起来三十出头,一口利落的京腔,要求把游戏里一套叫做“重楼”的极品装备直接卖给他,出价是一百万。陈全兴敞开的蛇皮袋里,方便面都是同一个口味,五月的北京已经开始变热,我漫无边际地想,只吃红烧牛肉面他会不会口渴。

公司对他置之不理,其实也没什么可挑剔的。类似不小心被骗子要去了密码,从账户里提走了一大笔钱,去银行大吵大闹肯定于事无补。可我还是第一次忍不住想道,自己是不是入错了行?

1.
会进入游戏行业,是个必然的巧合。

因为有个喜欢打游戏的爸爸,我接触家用游戏机要比同龄人早得多。上高中时,在我临时租住的小屋里,没有电脑,只有一台型号过时的大头电视,还有我爸淘汰给我的PS2,读盘有时会发出低沉的呜咽声,几乎是来者不拒地把我爸的存货都玩了一遍。

等临近大学毕业,凑巧看见了一家离家很近的游戏公司在招聘。这家游戏公司的母公司,算得上中国数一数二的老牌IT公司。因为好奇,哪怕自己的专业离题万里也交了一份简历。面试官和想象里的一样年轻,问我有没有沉迷游戏的经验。我想了想说:“大三的时候为了一件装备,逃课玩魔兽算吗?”其实在高中我就常常因为打游戏太入迷熬了通宵,结果第二天只能装病。但考虑到是面试,这么说恐怕显得太不学无术。

实际上每家游戏公司对于新人的关注点都不太一样,但我入职的第一家公司,对学历专业,是不是个好学生,好像真的没有那么在乎。和我同期的策划组新人,大学时的专业五花八门。有中文,平面设计,我以为自己学播音主持的很奇怪,结果还有人学的是治理水土流失。专业听起来最像回事的是K,他拿到了计算机和数学双学位。做的也是看起来最高端的“数值策划”。

几乎所有的电子游戏都可以用计算公式来概括,而数值策划就负责设定这些算法。玩家一共要升满多少级,要花多久的时间,平砍一下对方掉多少血,一件高级装备的攻防血速,这些是比较直观由数值策划设定的。可还有一些隐晦无形甚至带有几分恶意的。

比如屡战屡败之后,玩家忍不住氪金充值,买了一件装备。这时动态算法会为他匹配几个较弱的对手,让他觉得花了钱很是合算,赢得毫不费力。然而再过上几十局他就会发现,动态算法不再眷顾他之后,想要继续胜利,除了提高操作之外,只能再次充值。最开始知道这样的内幕,简直和人生真相一样残酷,从来就没有永恒的胜利。就连我们受够了努力也未必有回报的现实,想要在游戏里得到些简单直接的安慰,也难以保证这份安慰的真实性。

有没有不花钱也能得到快乐的游戏?哪怕是竞技类游戏,单纯依靠技术到达顶峰的永远只是很少一部分玩家,可能连5%都不到。而在顶峰和大部分人之间,是几乎不可能逾越的鸿沟。现在风头无两的MOBA游戏,让玩家骂到体无完肤的50%胜率,本质其实是对弱者的保护。有输有赢,我们才会上瘾般继续玩下去。有人玩,游戏才可能盈利活下去。游戏行业才可以继续作为80后90后一夜暴富的乌托邦,吸引着那些对游戏本来没有多少热情的年轻人前赴后继。

除了不算太长的《魔兽》沉迷期,我的十多年游戏经验都是家用主机游戏,可我加入的游戏行业却是网络游戏。前者是买断式的体验,设计者唯有制造出足够叫人期待的游戏,像高雅的艺术品或者精良的商业片,才会吸引玩家来购买。后者则是一个你情我愿的陷阱,跌进来了,可能要踟蹰再三几番挣扎才能出去。只可惜这两者间不可消弭或忽略的差异,是入行以后我才想通。

我以为K想通得比较早,因为入职不到一年。他就提出转岗,不再当数值策划,做游戏程序去了。

2.
单从外形上来看,K也更接近程序员。理得很短没有什么造型可言的头发,颜色雷同的条纹衫,开会发言偶尔会有轻微的口吃。问到他为什么要转岗,他就笑笑,很直接地回答:“因为程序员挣得多啊。”

在研发部门里,同等级员工中确实是程序员的薪酬最高。甚至大部分游戏从业者也要比部分同龄人薪水丰厚,顺理成章也要付出更多代价。曾经我写过一篇小说,主人公加完班回家已经是凌晨,有读者留言说这个情节很不合理。她说就算一天工作八个小时,再加班两个小时,也绝对不可能凌晨才到家。原来这种程度的加班已经成了常人难以想象的事情,在北京工作的那两年,我经常晚上11点多进门,而少爷就更晚一些,要到次日才回家已经成了常态。

室友少爷也是程序员。被叫做少爷是因为除去写代码之外,他的生活常识简直为零,需要人伺候着才不至于出乱子。少爷从来不打游戏,理由是我们为之沉迷的装备,在他看来无非是存储在服务器里的一串数据,毫无意义。就连看见我打游戏,去交任务的路上跳了两下都要喝止。我说跑地图无聊,跳几下不是很正常嘛。他翻个白眼,“你是跳了一下,觉得无所谓,你们所有人都跳,给服务器增加多大负担啊。”直到现在我一时控制不住在游戏里跳起来的时候,都要默默在心里给不知名的程序大哥说声“不好意思,添麻烦了”。

少爷床头挂着一张笔记,是我看不懂的服务器架构。摆在这么醒目的地方,他说是为了提醒自己,如果专业水平不够就要被人看不起。实际上,公司组织的程序定级考试,几百人里他排在第2名。后来他跳槽去了一家一度称霸苹果商店畅销榜的手游公司,两年后出人意表地辞职回了大连,去一家金融公司上班。我实在想不通这种相当于马上就要参加武林大会,却自废武功的做法,可无论问了多少次,他的回答都是继续做游戏程序太累了,只想回家换个行业。新工作确实很清闲,朝九晚五极少加班,以至于他居然也开始打起了游戏。“你不是说这都没意义吗?”“闲着无聊嘛,再说还可以跟朋友在里面聊聊天。”

少爷不知道,他开始打游戏这件事情,让我一直蠢蠢欲动想要转行的念头平复了很多。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在画面和音效的背后,带给我们快乐的网游无非是设计者对人性的洞察和代码。可人生在世,我们能确保追求的一切都是真实而有意义的吗?

有很多痛斥网游是精神毒品的说辞,甚至我也一度怀疑自己做出的种种设计也是为了让玩家上瘾。但真的做得到吗?所有规划好的,通过升级和胜利带来的快乐,真的就能那么精准地操控别人吗?每时每刻都有那么多不确定又在发生的沮丧得意寂寞惊喜,游戏真的能让我们把一切忘记吗?如果沉迷于人为的无形就是失当和可耻的,那恐怕爱上一个人才是真正的吸毒吧。

从此无心恋良夜也未必有多可悲可笑,也许在良夜之外,还有很多光怪陆离但美不胜收的虚拟“明月下西楼”。

3.
回老公司再见到K险些没认出来,他胖了不少,看起来完全是中年人的模样。笑起来打招呼才依稀有些之前的轮廓。他一直在公司做着程序,考虑在这边买房。回想刚毕业时,他就丝毫没有犹豫,“不回老家啊,回去能干吗?考个公务员?工资太少了,四十岁了房子都买不起。”或许他已经过上了期待中的生活吧。

虽然生出过放弃的念头,但最终我还是没有转行。只是五年多的时间里,我换了三家供职的游戏公司。呆得最久的是毕业后去的第一家公司,却不是一口气。而是在已经离职去了北京之后,又被原来的老总叫了回去。

老总大概是我可以亲眼见到的最传奇的人。他曾经白手起家,成了一家无人不知的地产公司高管,十年前转行开了这家游戏公司。除了商业头脑之外,是不是因为兴趣所致不得而知,不过他确实非常喜欢玩游戏。

在扎克伯格的拖鞋梗还没有流行起来之前,老总在公司就一直趿拉着人字拖,他个子又高,脚步声远远传过来,同事就不禁把身子坐得直些。在他办公室里有一套昂贵的茶具,除了茶杯茶壶之外很多器皿员工都不知道做什么用处,而见过这套茶具的员工也不是很多。有幸被老总请进去喝茶的人,会互相打趣说大家用的都是同一个杯子,然后露出心照不宣的微笑。

但请人喝茶谈天这种事其实很少发生。大部分时间里,老总办公室经常传出震耳的斥责声。中层以上的员工几乎每个人都被他指着鼻子质问过智商。所幸他大概是给自己定下了规矩,不能骂女生,我几乎没有被他当面训斥,而在男女比例七比三的游戏公司老总也不至于憋得太辛苦。

但在刚刚加入公司的时候,和整组的新人一起,我还是经历了一次。新人策划组就坐在他办公室门前,但应届生还没有学会职场上的潜规则,临近下班就开始倒计时,时间一到就跑得不见踪影。老总下班出来只能见到几张空办公桌,一个月之后忍不住把我们都叫了去。他瞪着眼睛敲着桌子,“我不是要你们加班。公司提供着场地水电,还有带你们的师傅,是给你们机会修炼武功!有机会不知道珍惜,以后有什么出息。我想要的是让你们年轻人成为高手,不是要招聘男模特和花瓶!”

“练武功”这套说辞,估计很多人都在当下撇嘴。不过“男模特和花瓶”倒是让我们哭笑不得记了很久。笑话里不是说人的一生中最想遭到的羞辱就是“你就是个花瓶”么。他常常叫错员工的名字,姓和名往往只能对一个,没人敢反驳只好默默点头应着。可他对每个人做过什么样的报告,负责的内容倒是记得非常清楚。而这个人老家在哪儿,家庭情况如何,他也多半不会记错。

虽然是半路出家,又是很多员工心里凡事都要插手的暴君,可老总对行业的敏感度着实出众。在LBS(手机定位)刚刚火起来的时候,他说基于这个技术其实可以做个游戏,大家通过在游戏里打卡占领现实中的场景。和现在Google出品的《Ingress》理念上如出一辙。还有在直播平台只有YY的年代,他就说希望公司要有一个部门,找一些美女玩家或者客服直播游戏教程,来吸引男性玩家。
我在当时不以为然,然而现在这却是我在新公司负责的一部分。一款新游戏上市,想要获得一个玩家的关注,并且真的在这个游戏中注册账号,广告费用高得惊人。而玩家在游戏中的消费,未必能与单个用户获取成本持平。利用直播推广,如果规划得当,就合算得多。可这种合算也只是相对而言。为了能让观众在主播当天的安排里,看到一个小时的新游戏介绍。游戏公司需要付给经纪公司、直播平台、主播三方一笔非常高昂的费用。

主播所需要做的,仅仅是提前一天把游戏下载到手机里,熟悉游戏内容,然后在直播游戏的间隙,把厂商准备好的红包用抽奖的形式发出去。尽管主播本人可能只能拿到总费用的三成,但这一个小时的广告酬劳,也比上班族一个月的薪水都要高。直播平台会把主播按照观众数量分成四个等级,等级越高,费用越贵。Y是作为接近顶配的等级被经纪公司推荐给我的,介绍里说Y虽然是女主播,但从不打色情擦边球,而是因为操作很好才很受人关注。我想着既然是游戏高手,接这种直播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就签了合同。

可当晚Y迟迟不开始直播要推广的游戏,经纪人几番催促,她才僵着脸开始调试设备,一调又是将近一个小时。好不容易接好了画面,她却对游戏完全不熟悉,介绍台词磕磕绊绊,毫无引人之处。观众弹幕也刷得很直接,“没想到你也开始接广告了,取关。”Y低着头连新手教程都没结束,就哭了起来。然后打开QQ窗口不知道和谁打字诉起了委屈。说自己想要直播平台的首页推广位置,平台不给她。现在又给她接广告,害得观众过来骂她,所以她打算甩手不干了。

我盯着屏幕目瞪口呆,心情完全被开始刷屏的弹幕言中,“打广告的游戏公司这波亏了。”只能和面前还在不住抽泣的Y一样,盯着游戏画面一言不发。

结束了这场最糟糕的直播,我歪在办公室里精疲力竭地想起了老总,真想和他聊聊,美女直播确实能吸引来男性玩家没错。可直播平台的收入其实是靠广告商和大客户支撑起来的,刷弹幕带节奏掌握话语权的,却是大部分从不掏腰包的主流观众。他们享受着免费的娱乐,却丝毫不能接受一点点代价,掌握两者平衡从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Y只有24岁不到,每天直播四个小时,据说最多同时有六十万观众看她打游戏,然后毫无征兆又命中注定地在我选择的这一小时里,失控了。遇到这样的事,老总会怎么说呢?告诉Y眼下还需要“练武功”,并且要做个“有出息”并且懂得负责的人吗。

只是很遗憾,我的微信列表老总还在,却永远都不会再发来消息。因为肺炎并发症,他已经去世一年多了。称为老总,可他非常年轻,走的时候只有四十岁出头。最后一次见面时,他咳得厉害,可还是一副很有精神的样子,然后再一次叫错了我的名字。

4.
最近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听到K的消息,是在一年前临近春节。少爷发了一条新闻链接给我。看标题是说程序员“入侵游戏”,公司损失百万。里面虽然没有提到公司的具体名字,但是从地址和描述来看,就是我第一家公司无疑。而程序员报纸上写的是“K某”。K这个姓氏不太多见,我不甘心地想了又想,发现记忆中公司姓K的程序员,只有我认识的那一个。

公司发现一款游戏的代码被篡改,报了警。双方通过入侵痕迹发现是K私自生成了游戏金币。他在老家的女朋友则开了一家淘宝店,把代币在上面出售。新闻很简短,结尾是一段今日说法腔调的总结。大意是经过民警有条不紊的侦查,现在已将犯罪嫌疑人K某及其女友刑事拘留,并进行进一步审理云云。

虽然是摸不到的虚拟物品,可这也和偷窃没什么分别。就连K的女朋友开店新闻里也被称为“销赃”,是确之凿凿的“从犯”。条件反射地,我搜索起了偷窃罪的量刑——超过百万已是“数额特别巨大”,要判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从那时起到现在,我定期就会搜索K和老公司的名字,希望能看到事情的后续发展。可是再也没有相关新闻。可我又不想去和以前的同事打探,好像提起了就是将他的过错再确认一遍。只好自欺没有消息,也许就是好消息。

我和K关系很要好吗?也没有。只是在以前,他就坐在我的斜对面,上班下班都会点头致意,过去了五年我还记得他是跟我同一周入职。第一次长假回来,他背了几大包花生给我们分,那一周上班时间总能听到噼噼啪啪剥花生壳的声音。他有个同样双学位的同班同学也在我们公司上班,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我还半开玩笑地问K,他跟那个同学谁的成绩更好。他就笑着说,你看我是程序他是测试,你觉得呢?那一刻他全然不是印象里的羞涩木讷,而是狡黠又骄傲的少年。

想到K从此一生都可能毁掉,我竟是有些忍不住怨恨公司,可随即又觉得无可厚非。有次少爷又提起了K,“他太差劲了,给程序员丢脸,公司给工资招聘他来,不是让他偷东西的。”我说不出话来,但觉得提起K就时刻被拷问的良心终于有了答案。

只是我真的希望,他从来都没有成为程序。哪怕回了老家当一个到了四十岁还买不起房子的公务员,都不会需要面临如此不可撤销的命运。有关他,搜索也不是一无所获,我看到在我们都毕业没多久的那一年,他的微博里写着,一个热爱安卓的程序员。

刘音希
Aug 28,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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