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所在的这个岛,是一个火山岛。
岛的形状有点色情,像一颗隆起的乳头。乳头只是凸出水面的那一部分,更大的部分像乳房一样沉在海水里。有时退潮的时候会看到更多一点的轮廓。白花花的,全是死掉的珊瑚跟贝壳的碎块。
大明有时会在山头向对面望去,隐隐觉得对面可能也有一座一模一样的岛屿,如果在退潮的时候航拍,会不会看到整个大陆架是一具平躺的巨大的裸体的尸体。
大明把这个图案画在作业本上,结果第二天就被退学了。
大明被父亲一顿暴打。大明的父亲以前是一个企业家,创办过一个不小规模的电器企业,后来在日新月异的科技时代一个错误的决策让他负债累累,他对大明的期望很高,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你现在不努力,长大就会被时代遗弃。
大明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在父亲最成功的时候,抛弃了她。大明都不知道他们是否相爱过,或者,有相爱,然后就,过了。
大明觉得自己就像时代的原配。要讨好这个时代,不然就要被抛弃。
岛上遍地都是像黑色玻璃渣一样的黑曜石。大明小时候喜欢在这些玻璃渣里翻找。小鱼问大明找的是什么。大明说,钻石。
大明不记得自己在哪本书里看到的这个信息,高温高压下容易产生钻石。后来大明确实捡到过几块玻璃一样的透明石头,但始终无法分辨出这到底是被大浪抛光过的玻璃还是真的是钻石。
小鱼说,那很早很早之前,人们肯定是先发现了钻石再根据钻石的模样发明了玻璃。
大明说,没错。
小鱼说,那天你在作业本上画的图案我看见了。
大明说,话题转得好快。
小鱼说,画的是我吗?
大明说,我又没画脸。
小鱼说,我看着像我,你不敢画脸,怕被我看见是我。
大明说,没脸你也说是你呀。
小鱼说,那你画的是谁?你整天脑子里面想的是什么?
大明沉默,大明画的时候也没想那么多,只是心中有图案,临摹内心,出来就是这样,难道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对这个岛有过这样的想法吗。
小鱼继续追问,快说,你在哪里看到的。
大明说,反正不是画你,你的有这么圆?
小鱼说,怎么没有,我就是这么圆。说罢,一拉衣服。
大明眼睛一下就变圆了。同时身体的血液不可控制地汇聚一处,脑子却格外清醒,大明的眼睛定定地盯着,注意力却莫名地集中到别的地方,大明看到小鱼的胸口往下有一道深深的内衣压出来的印子,内衣是不是买小了,还是身体长得太快,印子上还能看出布料的花纹,是极细小的针织罗纹,大明忍不住要去数这些罗纹,一条,两条,数了一下,还看到印子的边缘处有一个针尖大小的黑点,颜色其实很淡,不知道是痣,还是别的什么东西,这个岛有时候风会很大,岛上的沙子都是黑色的,那是黑曜石的细小的颗粒。大明突然想起一件事,风如果大的话,山头的臭豆腐摊是不出来的,因为隔壁卖海鸭蛋的王大爷会跳出来说臭豆腐的臭味熏到他们家了。
大明说,我们去吃臭豆腐吧。
小鱼说,哼,去吧。
走了几步,大明突然停下郑重地看着小鱼,说,只能给我看。
小鱼说,死变态,你也不能看。
大明说,我没要看,是你自己……
小鱼道,你是没看,你靠想象画出来了。
大明无力回话,只得默默走着。
山头的臭豆腐店是前几年来的,叫藤原臭豆腐。岛上之前也有夜市,也有臭豆腐,不过实在太臭了,被全岛的人都轰走了。
藤原臭豆腐的老板是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不胖。不秃。做的臭豆腐超级好吃,不过可能不正宗,大明之前去臭豆腐发源地吃过正宗的臭豆腐,真是奇臭无比,干巴巴的一碟用油炸过就捞出来了,感觉是在吃一截陌生人的屎。
藤原臭豆腐的豆腐是有汤的,汤浓而不腻,似乎添加了甘草,臭豆腐炸得外皮坚韧,泡一泡,正好兜住汤汁,配上厚切的榨菜,吃一碗,竟然吃出了滋补养生的感觉。
臭豆腐老板的身世据说是这样的,藤原之前在二线城市某机构当技术员的,他住的小区前面隔条马路就是市花公园,开始觉得有个公园环境应该挺好的,然后就定居下来了,然后这是噩梦的开始。
广场舞大妈来了。
这么优雅的环境,大妈们是不会错过的,早上七点到八点。晚上七点到九点,一天两场,从你不来我不老到你是我的小苹果到燃烧我的卡路里,一时间藤原接受到了最潮最时尚的音乐讯息。
藤原觉得自己以前在学校的早自习跟晚自习看的书都没有这么入脑,这些糟糕的音律简直要把人类的基因都篡改了。
藤原下去交涉,大妈们立马跳起来围成一团指责藤原的不对,这是公用的地方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跳。
藤原说,公共场所的法定分贝是60分贝,我可以拿出来测量给你们看。
你不用测量,公共场所为什么不能跳,锻炼身体有什么不对,环保局前面都有人跳,这里为什么不能跳!
藤原说,没说不能跳,但你们的音响开太大了。
哪里都是开这么大声,哪里哪里开的更大声,你越吵我开的越大声。大妈们越发的激动起来,把藤原一个人紧紧围住,指责时挥舞的手指都带着热气腾腾的风。
藤原近距离看着这些大妈,她们个个满脸通红,身上穿着颜色妖艳的队服,纹着朋友圈里的眉型,让她们不可自知地老了好多岁。她们大都应该结了婚,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一群男人,会娶下这样一群女人。
后来藤原打了电话报警,警察的回答居然是政府投了那么多钱建这个公园,如果不能给人娱乐,那它有什么意义。
藤原说,公共场所不是更应该遵守互不影响的原则吗,她们的娱乐都建立在我痛苦之上了。
警察说,没办法,要不,早上你也来公园走动走动。
藤原开始做一个梦,梦见自己站在窗台前,手里拿着不知从何而来RPG对着人群就是一发。
然后世界就清净了。
小鱼吃着臭豆腐说,老板,你这个想法太危险了。
老板说,其实梦里发射的不是炮弹,是一个音波屏障,我幻想他们都被包裹在这个屏障里面,然后声音传不出来。
小鱼问,真的有这种东西?
大明说,肯定没有了。
小鱼问,后来你怎么搬到这里来了。
老板说,后来我看到一篇新闻说有人为了反抗广场舞去倒屎。那阵子我不知道吃了什么天天拉稀。老板扶下眼镜,镜片正好反射出一个高光。
大明跟小鱼同时停下筷子。
老板说,倒屎真是个好办法。远远地抛过去,你永远无法收集完所有的碎片。那些散落在不知名角落的碎块会一直提醒你这里之前发生了什么。我之前怎么就想不到。
然后你也效仿了……小鱼紧张地问。
才没有,我没有这么变态,我有洁癖,有一点脏东西我都不舒服,你看,我的臭豆腐,是最卫生的臭豆腐了,一点臭味都没有。
那你走的原因是……大明问道。
说出来实在太恶心了,我那段时间不是天天拉肚子吗?你绝对想不到是什么原因。
什么原因?大明跟小鱼紧张的问道。
我后来才知道一件恐怖的事,我的小区的水箱里有只皮卡丘。居然还是有毛的,我是无法忍受皮卡丘长毛的,而且,而且,居然泡着泡着,还掉毛了,黄色的毛顺着自来水管流进我每一天的早餐里,穿过我的身体的两个出口。老板说,手指都深深抓着两臂的衣服。
这时,岛的那一边响起了巨大的呼啸声。声音之大,臭豆腐的汤都震起了涟漪。
是防空警报吗?小鱼问。
岛的另一边据说是个军事基地。但是看不到,围起来了。大明说。
你们看,这不是防空警报,这是大型运输机。老板指着天空道。
大明跟小鱼同时眯起眼睛往天空看去,天空中一架黑色的飞机慢慢划过天空。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飞起来的运输机,体型之大,像一架长满肌肉的客机。
大明说,走,去山上看看。
这岛上的原住民,见面会说一句,大烟大烟。这是方言的音译。意思是,死没死没?
想必这里的岛民觉得每天都可能会突然死去,就像内陆的居民,见面都问一句,吃了没,原因是长期不能温饱,能有饭吃就是最大的期待。
这个岛上的人,能活着,就是最大的期待。虽然不明白先祖们是如何找到的这个远离大陆的小岛的,甚至发现这个小岛如此危险也不愿离去。
大明上了山头,满身的大汗,山风一吹,也没有格外的凉快,风也是热的,还夹杂着一股奇怪的臭味。比死老鼠要清淡一点但又比臭鸡蛋要冲一点。
大明正在仔细分辨臭味的来源,突然听见啊~的一声,回头一看,是小鱼对着火山口大叫。
大明说,你吓我一跳。
小鱼说,电视里都是这么拍的,到山顶一定要大喊一声。
大明说,这么俗套,肯定不是什么好电视。
小鱼说,嗯,你说得对。
大明说,你转脸过去,我想做一件事。
小鱼说,什么事,我也想做。以后你做什么事我就做什么事,你去哪里,我就要去哪里。
大明说,我要对着火山口尿尿,你要不要做。
小鱼说,那我去那边等你吧。
大明解开裤链,开始对着黑漆漆的火山口尿尿。
这个火山口其实是如此的巨大,对从未见过火山口的人来说很难想象那种巨大,大概像一只螨虫在俯瞰人类的即将爆发的痘痘。这座岛的环境优美,很大一部分功劳得益于人们都把垃圾倾倒进了这个巨大高热的深渊,多少多少年,多少多少垃圾被倒进去,这个火山口从来没有拒绝,大明看不见底部,因为那里常年隐隐涌动着灰蒙蒙的烟幕,既不升腾也不消散。大明心想,倘若有人要毁尸灭迹,这里绝对是一个无可挑剔的场地。
风又大了,大明看到自己的尿珠被吹得悬停在空中。有几颗差点顺着气流拍到自己脸上。
大明心想,如果此刻火山突然爆发,自己会不会被突然而至的岩浆定型成一座尿尿形态的雕塑。
你凝视深渊深渊也在凝视你,你家门前有两棵枣树,一棵是枣树,另一棵跟第一棵一样。
大明放空的心思被身后的脚步声打断了,回头一看,是一脸慌张的小鱼。
怎么了,大明问。
那边有个坟。小鱼脸色苍白地指着那边。
这个坟不是一直都有吗?大明说。这里背山向海,懂风水的不懂风水的都把坟头埋在这火山上。
那个坟……在冒烟。小鱼说道。
哪里,我去看看。大明说着就走过去。
去到那里一看,果然看到一个小土坡在飘着淡淡的白烟。
大明说,你别动,我过去看看。
大明一边走过去一边想祖坟冒青烟是说好还是不好来着,走近就看见烟确实是在坟头冒出来的,坟头长有草,大明伸手靠近发烟的位置,一股热气涌来,看来是地热蔓延出来把这堆草烤到了燃烧临界点。果然,不一会,就呼一下冒起了一团火来。
大明把原因跟小鱼说了一下,小鱼有点失望,我还以为闹鬼了呢。
大明说,没有闹鬼让你感到很失望?
小鱼说,有点,没有鬼,那就说明也没有神了。
大明说,应该是的。
小鱼说,那这还是平凡的世界了。
大明说,你喜欢鬼?
小鱼说,我喜欢神。
大明说,就算有神,神为什么就要偏爱于你?
小鱼说,就是要偏爱于我,不然神的存在有什么意义。
大明还想说点什么,突然感觉一阵心悸,好像心脏被什么东西紧紧捏住,血液一下供不上脑子,眼前一黑,连叫的力气都没有……
黑暗中,大明一直感觉到巨大的颤动声,真的是颤动,连内脏都是跟着共振,这种声音大到没有方向,整个纬度都是这种巨大且古老的声音。大明潜意识想要挣扎起来,但就是动不了,像小时候的鬼压床一样。
回想那次,是在上课的时候睡着了,大明梦见有人在追着自己,大明想跑脚却动不了,梦里一切行动都那么力不从心,那人似乎还拿着钉耙,看不清脸,在快被追上的时候,大明被人拍醒了。
醒来的感觉真好,教室里还是亮的,老师不知道去了哪里,但班上的学生出奇安静地自习,教室里少有的吹进来一口凉风,吹散了终日不散的风油精的味道。
大明看看拍醒自己的那个同学,那同学吃着小零食问,你刚是不是做噩梦了。
大明说,是呀。
同学说,我看你一直在抽搐。
大明说,你叫什么名字。
同学说,吃饼干吗?然后伸过来一只白花花的手掌,盛着几个圆乎乎的小鱼形状的饼干。
大明醒来,自己已经在室内了,天花板是陌生的,空气中是奇怪的恶臭。大明看看四周,发现小鱼不在身边,床旁边立着一个行李箱,一个人从门外探头进来,居然是藤原老板。
老板说,你醒啦。
大明说,小鱼呢?大明觉得头还是昏昏沉沉的,有点想干呕的欲望。大明想看到并找到小鱼,这种欲望愈发强烈,甚至慢慢冲淡了干呕的欲望。
你好像中毒了,晕在火山口那里了,火山要爆发了,我上去丢垃圾,幸好发现了你。老板一边急急忙忙收拾东西一边说着。
就只有我?平时跟我一起的那个姑娘呢?大明问。
就只看见你。老板说。
你在干吗?
收拾东西,这座岛要毁了,火山要爆发了,全岛的人都撤离了。你出去外面看一下,天都变了。
大明挣扎着起来走出去,外面的天,一半,是黑,一半,是白,整个天空像一个巨大的太极图。灰黑色浓烟覆盖了整整半边天空,并顺着风向在缓缓扭动,像是一个女人在风中披散的头发。空气中是种难以言状的恶臭,地面上铺满了各种沥青一样黏糊糊的东西,大明用脚刮开一点,里面包裹着一包东西,大明再刮一下,那个包破了,里面是旧包装的泡面桶,牙刷,用过的纸巾,还有一些毛发。
多少年来,岛上的居民倒进去的垃圾,现在这个岛,一次性全部奉还给了他们,一件都不会多,一件也不会少。多么公平。
老板在门口对着大明叫道,你快跑吧,新闻说风向要转了,等会浓烟会转到这边来,烟有毒的。
大明说,我一个重要的人不见了,我要找到她。
老板说,没准她先转移了。全岛的人都被转移了,你看,那运输机又起飞了。
大明说,不会的,你都没丢下我,她又怎么会丢下我。
老板说,我现在真是后悔没有丢下你,这样吧,我开着摩托车载你走一圈,有就有,没有就真的没有了。
大明上了老板的小绵羊摩托车,老板一拧油门,小绵羊发出音量与速度不对等的声音出发了,在这泥泞的充满恶臭的路上,整个小镇已经面目全非,目力所及,全是垃圾,一包一包的,像坟场一样。
风更大了,天也黑了,小绵羊亮起恍恍惚惚的车灯,在这堆巨大的垃圾场里寻找着不应该被丢弃的东西。
两个人开过这个岛的每一个角落,岛上空无一人,两人的背景是晃如世界末日一般的场景。老板说,真想停下来拍一张照片,背景就是这火山。
大明突然想到了什么,快,我们回去火山口那里。
老板吓得回过头,火山口怎么可能还有人,轰隆隆的,小姑娘都要吓死了!
快,那更要快点回去。快!大明叫道。
老板又一拧油门,小绵羊凄惨地叫着,朝着最炙热的方向开去。大明看着此刻正在喷射浓烟的乳头状的火山,幻想自己变成一个巨大的男人,张嘴,一口把整个乳头含住。
温度越来越高,天色越来越暗,还下起了雨,老板说,我可千万不能死在这里,昨天我爸刚打电话过来说,他去医院检查肾结石,结果医生说他的肾结石结晶异常,异常珍贵,愿意花高价收购,我爸说等取出这颗结石换了钱,一家人安安乐乐生活在一起,我现在居然跑来这地方,等下风向一转,我们估计都跑不过风。
大明听了有些内疚,说,要不,我自己跑上去吧,确实太麻烦你了。
老板说,算了,都到这了,等下到山头,记得给我拍张照。
大明说,别说这话,这话一说,保准要出事。
老板不再说话。
终于到了山头,周围的坟都在热地冒烟,大明跳下车,大喊小鱼的名字。
幸运的是,刚喊一声,就听到了回应,小绵羊的车灯顺着照过去,就见到小鱼蹲在一个脸盆里面,满脸通红,像要快煮熟了一样。见到大明,哇一声哭出来。
老板叫道,快走!
大明没有学电视剧里的关键时刻还要你侬我侬,立马拉着小鱼骑上小绵羊,瞪着脚就起步下山了。
回到豆腐店,气氛终于缓了一下,大明终于憋不住问道,你怎么可以这么傻,为什么要在火山口等我,我差点找不到你!
小鱼说,我看到你晕了,就想到可能是毒气中毒了,想拉你又拉不动,就想跑下去找人帮忙,谁知道跑了一会,我也晕了。醒来,发现自己是被一个上来丢垃圾的清洁阿姨救了,那个阿姨不知道还有你,就搭着我下山了,我醒了就问阿姨借了口罩又跑上来找你,已经看不见你了,又下山,岛上的人都撤完了,不知道去哪里找你好,好像整个岛只有我一个人,我不知道怎么办,就拣了个脸盆,装点水,蹲在这里看看能不能等到你回来了,天又黑,坟又冒烟,吓死我了,还好你回来了。
大明说不出话来,只是紧紧抱住小鱼。这大概是大明第一次抱住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异性,似乎自己记事起就没有抱过别人,包括自己被离异的母亲。
老板说,走吧,去码头,那里应该还有船。
到了码头,果然还有一艘船,不过不是普通的船,是一艘军用的船。大明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山的那边的那个军事基地不知道这么样了,是撤离了呢还是他们有秘密坚固的军事基地可以直接躲进去呢?
大明跟小鱼相拥着昏昏睡去,不知过了多久,听见一声巨大的轰鸣声,回头看去,蓄势已久的火山终于爆发了,可惜天色已黑,看不到什么,连岩浆都看不到,只是火山的方向,有隐隐的紫色闪电浮动。
老板掏出手机想要拍几张照片做留念,可惜被穿迷彩的船员制止了,老板有些懊恼,坐在船头唱歌,小鱼有些晕船,坐在大明怀里问,这是什么歌,《送别》吗?
大明说,不是,应该是《别送我》:
别送我 说再见吧
故乡已在身后了
你不要再想起我
请别送我
请别送我 请别送我
请别送我 请别送我
就当我是那云朵 请别送我
大明心想,等火山爆发完了,这个岛应该会由b变成c了,到那时还是会有人回去继续居住的吧。
大明想把这个念头跟小鱼说一下,却又怕被她说下流。回想起刚才在火山口的事,渐渐后怕起来,差一点这辈子就不能再相见了,那下辈子呢,要多聪明的人,才能想到“下辈子”这个概念。你不能去验证 ,却又隐隐希望它存在。
大明于是又把小鱼抱得更紧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