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所有套套都带上

把所有套套都带上

什么叫体验生活?我完全不明白。仿佛我现在一点儿不穷困艰难似的,仿佛我不需要吃饭洗衣服似的,仿佛,我没谈过恋爱似的。什么叫体验生活?不好意思,我完全不明白。

2020.05.05 阅读 1077 字数 6825 评论 0 喜欢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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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我们这一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长得最丑的做Leader, 长得最好看的刷社交网络,其他人则负责体验生活。别害怕,我做的不是什么特殊行业,既不需要出生入死,也用不着太多的智慧。多余的智力在这里只会让你成为一个异类,无人聘请。这事儿门槛再低不过,一定的文化基础和对生活的观察力,将现实世界稍微添油加醋使其变得更加残酷或更为美好。你猜得不错,我是一个编剧。

如果不是被IT行业开除我不会做这一行,跟你们一样,我非常讨厌我的工作。最讨厌的就是这行业中的大部分人都在努力揣测的词,体验生活。我觉得自己根本不需要生活,又或者我根本就已经在生活。什么叫体验生活?我完全不明白。你知道,这很容易让人想到上个世纪那些脸色红润穿着晦涩手持内参读物的年轻人,仿佛我现在一点儿不穷困艰难似的,仿佛我不需要吃饭洗衣服似的,仿佛,我没谈过恋爱似的。什么叫体验生活?不好意思,我完全不明白。

这句扔在老板脸上的话让我整整八个月没有接到一个活儿。我不是长得最好看的,却也刷了八个月社交网络。我有点儿难过。

事情本可发生的转机是公司决定做一部爱情轻喜剧,面向最年轻的年轻人,要求除了写人话和不抖机灵之外就只有一个,新鲜。这个词我从北土城西路揣摩到了陕西南路,然后转弯向淠河路走过了五百米,巨大的电线杆上贴了一张很小很小的模糊不清的女性人像,下面是一串阿拉伯数字,就在我想这应该是个电话号码的时候,手机响了。是老板打来的。“小王啊,电视剧你别写了,我给你安排了一个社交活动。”“什么社交活动?”“相亲。”

“怎么能听张震岳?”没等我反应过来,小宇就删了我手机里所有标签为pop的音乐。一开始我觉得他做得不无道理,直到我发现他压根就没留下一首歌,“喂,Sonic Youth总可以留下吧?”小宇一言不发凝视着我。“注意你的形象,你现在又不是去跟艺术学院导演系二年级学生相亲。”

老板不让我写爱情电视剧的原因是全公司只有我一个人是单身,“以后我帮你接推理类型的吧,爱情片你就别沾了。对了,科幻你有兴趣吗?感觉你每天活得都挺科幻的,很合适啊。”

出于对我命运的同情他还给我安排了人生第一场相亲,但我没想到第一个相亲对象就是这样的cool guy,当时我正杵在电线杆前思考人生,老板在电话里说:“小王啊,这人是个有黑道背景的导演。”我第一反应是:“侯孝贤?”

新鲜。

我们约在了某艺术家聚居区一家颇有人气的咖啡馆,对方定的。我跟老板再三确认了这个地点,仍然为这位有黑道背景的导演如此甘冒风险感到忧心。就我看来,一家未被收录于旅游清单上的不知名小馆子或许是更安全也更符合此次会面风格的选择,比如弥敦道97号。我抓紧时间温习了世界各国黑道题材影视剧,寄希望于有职业操守的编剧好歹在他们写出来的东西里有点儿货真价实的东西,让我到时面对无意蹿出的切口时不至于显得太无所适从。

我给自己的定位是不算特别酷但多少也有点儿经历的成年人,我们见面时的场景将是这样:导演看到我时跟我打招呼发现我没反应,直到他拍了拍我肩膀我才微微一惊,把墨镜摘下打量他两秒,从发丝间取下耳机向他点点头,等他坐定,我看都不看直接把耳机递过去:“Hypocrisy,你听么?”

在不知道对方籍贯的情况下我决定使用标准普通话。

关于这里是Hypocrisy还是Haydn还是Harry Potter我和小宇争论了很久。看了那么多黑道题材影视剧也压根没用:三十五岁以上好莱坞电影里的黑道正高级别人士一般听古典,二十岁出头不愿意领奥斯卡的导演片子里的黑道底层人物多半听摇滚,但具体到他们爱听什么,主要还是看制片人肯花多少钱购买音乐版权,所以最近十年黑道大哥主要都在听收音机头。认真揣摩了导演和黑道这两个主体身份后,我们最终选用了一款国宝级死亡金属。

“只有绝对的心理变态才会听这个。”

“就它了。”

我们都没想到真正的黑道导演可能压根就不听音乐。

为了让剧情精确按照我的设计发展,半小时前我就坐在了咖啡馆,盯着对面桌子用半包抽纸吸干印花衬衫上雨水的袖珍胖子。听到第十分钟Hypocrisy的时候我就知道这辈子我可能都不会成为把钱甩在收音机头经纪人脸上的China New Wave的一员了。到了第十五分钟,肩膀上被猝不及防地被拍了两下,我连墨镜都来不及摘,台词脱口而出:

“Hypo……Hypothetical,你听么?”

“什么?”

“一个乐队,死亡金属,叫……”我一句话还没说完,摘了墨镜,才惊讶地发现面前这位就是那个擦了半天衬衫的胖子。“等一下,你……你认错了人吧?”

胖子掏出手机,小心翼翼比对,“王也星小姐,不对吗?”

“对,对。可是……哪有黑道背景的导演会提前半个小时就他妈来约会地点坐着啊!”我把后半句咽了回去,“您就是兰导?”

胖子露出放松的笑容,伸出右手,“什么导不导的,我还啥作品没有呢。”我看了他两秒,从发际线欣慰地确认他好歹没戴假发,然后伸出右手,“幸会,久仰,坐。”

导演看着我的胳膊,惊叹道:“这么大的纹身,疼吧?”

“跟这里的疼来比也算不上什么了。”我淡淡一笑,捂了一下胸口。

“啊,乳腺出过毛病?”

“心,心疼。”“情伤。”“被男人甩了!”

导演这才恍然大悟,适时露出沉痛哀悼的表情,招呼服务员过来点单。我不动声色拿了一张餐巾纸把深紫口红擦掉,喝了这二十分钟以来第一口水,把外套重新披上。

“王小姐想吃点什么?”

“随便点吧,看你。”

“这怎么能随便?你看你这么瘦,得好好点。”导演跟服务员比划菜单,那架势是要把一本菜单都给点了。“兰导您太客气了,这么多吃得完吗?”“反正我们AA嘛。”“……那我再加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你能吃这么多?”“你别看我现在瘦,以前比你也就小那么一圈。”“真的假的?”“这有什么好吹牛的。”“那你怎么瘦的?哦!又是情伤?”“不是,吸毒吸的。”

我正打算跟他卖弄一番提前做的药理学功课,他却毫无兴致,不,不能说是毫无兴致,简直是脸色煞白。点完了单我们一时相顾无言,直到一杯奶昔出现在他面前,他猛吸三口,这才缓缓开口,“小王啊,我觉得你们年轻人,最好还是保持健康的生活习惯……对了,你平时跑步吗?”

“啊?”

“跑步,你不跑步?”

我摇摇头。实际上,随着这所谓的相亲越来越扑朔迷离,我简直快哭了。

“跑步太好了!我告诉你,我原来好多毛病,都是这个跑步把我给跑好了。这背,这脖子,还有这腰。我跟你讲,之前我还有点抑郁症呢,现在都好了。哎呀,跑步啊,太好了。”导演一边吸着最后一点儿瓶底,一边哐哐哐甩着奶昔味儿的唾沫星子。

我简直要他妈哭了。“导演,”我艰难地打断他,“你听音乐吗?”

“听啊,听音乐也好,我跑步的时候就爱听音乐。”

“那你没听过Hypocrisy?”我终于想起来乐队名。

“……海……海破什么?”

“不是海破,是海阔天空啦,Beyond,香港,黄家驹。”

“哦!”导演阴晴不定的脸色总算尘埃落定,“这我怎么会没听过嘛。我下部戏……”趁他没说出让我们更不堪回首的话,我赶紧打断他,“兰导最近这部拍的是什么?”

“爱情片。”

“哦?”

“纪实半自传体作品。”

“哦?”

“讲述了一个乡村背景的青年长达半生的爱情羁绊,悬而不决,大快人心,感人肺腑。”

“那到底是悬而不决还是大快人心还是感人肺腑呢?”

“这都不明白?一开始悬而不决,到中间大快人心,结尾是感人肺腑。”

“题目叫《天龙八部》?”

“好名字!就用它了。”

有那么一瞬间我确实在内心为他辩护了一会儿,有黑道背景的导演可能的确有比较奇诡的成长道路,两旁坍塌的不是一座武林也不是红白机,而是……尸体。紧接着我就觉得作为一个多少还希望赚点钱的编剧,我更应该跟一个成长道路两旁倒塌武林和红白机的男孩相亲,而不是一个……看起来还蛮独立的电影导演。

导演解开了衬衫第二颗扣子,一道可怕的疤痕露出冰山一角。总算有了些黑道的感觉,我稍微踏实了一点。

“听说兰导有一些比较特殊的成长经验……”

“比较特殊的成长经验?”

“就是,那种,比较酷的、不能随便跟人说的……” 我压低声音,“触犯我国司法条例的事。”

“哦!”导演在我的提示下眼睛蓦地发亮,也压低声音,“上部片子我欠编剧的钱到现在还没给。”

“……有没有触犯刑法的?”

导演茫然地看着我。我只好换了种说法:“有没有比较有故事性的?”

“故事?”导演恍然大悟,“你早说嘛。”

“嗯?”我打开了手机开始刷微博,准备看看下周为公司的主页剽窃哪些猫的动图。

“1998年的时候,香港回归……”

“1997。”

“嗯?”

“香港回归是1997年。”我头也不抬。

“好吧,1997年的时候,香港回归……”

2
1997年,香港回归,我上初中二年级。我们班上一半同学都聚在我家观看交接仪式的直播,因为我家有镇上最大的电视。我家也是镇上最早有电视的,来看电视的人越来越多,一开始是小孩,后来是大人,他们带着玉米粒,我家祠堂就变成了镇上最大的赌场。赌的方式很简单,抓一把玉米粒摊在桌上,赌单双。一晚上出入好几万。再后来,也就没人看电视了。

镇上有对挑馄饨担子的父子,姓柴,父亲叫柴大,儿子叫柴二。两人老实巴交,柴大挑了一辈子馄饨担子,后来老了,就把担子传给了柴二。这两人虽然老实,辈分却很高。我们那里非常讲究辈分,名字不能乱喊,比如这柴二,镇上只有辈分极高的老人家才能对他直呼其名,我们看到他,只能喊柴哥。

本来我家的赌场也不是全镇最大的,最大的那家是胡家开的,胡家的老大管着赌场,一向以心狠手辣闻名。他手下好几十人,基本都背着人命,是当时最大的势力。胡家老大要砍死的人,非死不可,我们那里的规矩就是砍人必须砍到死,这是给自己留活路。有回胡老大砍的人还剩了半口气,被送到了县城医院,正在手术台上抢救,胡老大听说没砍死,带了几个人来冲进手术室,在手术台上把人活活砍死。

就是这样一个人,有天走在路上,正好柴二挑着馄饨迎面走来,他也不知是一时兴起还是喝多了酒,喊了他一声“柴二”。按照辈分,他不该喊柴二。柴二听他这么喊,只“嗯?”了一声,胡老大又喊了一声“柴二”。柴二一言不发,挑着馄饨走了。

没过多久,胡老大的赌场门被踢开了,说是赌场,其实也就是一排长屋,里面摆着桌子,每天从早到晚都有人在这丢魂失魄。胡老大当时刚撒下去一把玉米粒,柴二踹了门进来,拿着一把砍刀一刀下去,胡老大的头就掉了。没掉下去,还连着一点皮。

谁也没反应过来。哪个能反应过来?七八成手下都在屋里,没一个人敢动,柴二就这么走了出去。谁也想不到他能做出这种事来。本来他家是镇上极少数不沾道儿的人,这么一下,柴二就成了替代胡老大的老大。

1997年香港回归,我上初中二年级。1998年我初中毕业的时候,班里没几个人继续念书,都拜了不同的码头。我大学毕业的时候,班上的人死了一半,有几个死刑,还有几个在逃。有一个全国闻名,跟张君是拜把兄弟。

我们家虽然开赌场,但还算生活安稳,我家这一氏是镇上最大的氏族,牵连较广,道上兄弟都多少有些担待。我是镇上不多的念书还算不错的小孩,家里也希望我一直念书。弟弟念书也不错,但我和弟弟都想混黑社会。在我们镇,混黑社会就是最大的前途。

当时我们都想拜柴二的码头,拜码头要投名状。我们听说柴二当时正好有个想砍的人,我和弟弟,还有当时几个小孩,就准备去替柴二砍了他。问题是用什么刀砍,西瓜刀是砍不死人,当时人们最常用的刀是砍柴的斧头,但是也有缺点,比较钝。我和弟弟研究了好几天该用什么刀,我有个叔叔是镇上机床厂的,有天我突然来了灵感,何不用机床打磨一种新的刀。

那天晚上我和弟弟偷偷溜进厂里,准备研究开发新刀具。路上我被一个女人叫住了,回头看,竟然是阿春,镇上最漂亮的姑娘。她比我大两岁,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小学,我被语文老师叫去发作业,她正在被训斥,大概是上课讲话之类的。后来我再也没能忘了她。我一直觉得她长大是要做明星的人,自然不会把我放在眼里。

当时我上高中,她早已辍学,听说跟了镇上一个也颇有名气的老大。她叫我,是要找我借钱。我立刻把跟弟弟去厂里的事抛到脑后,我让他自己一个人去了。阿春找我开口就是借两万。原来她跟她男人吵翻了,赌博输了钱。我知道她认识我,镇上谁不认识谁呢?她也知道我喜欢她,镇上一半的男人都喜欢她。她还知道我是念书的小孩,比较规矩,找我借钱多半有用,不还也多半有用。

但我还是犹豫了,两万实在是太大了,我一个高中生,根本不知道上哪儿弄这笔钱。她突然抱住我吻了起来。我没她高,她不得不稍微弯了点腰。吻完我只说了一个字,好。

之后我到处奔走,找各种人借钱。最终竟然也给我想法弄到了两万块。我把钱给阿春的时候,她对我说了一句话。我从家里搬了出来,和她住在了镇上偏远处一个屋子里。其实第二天晚上,她就出去了,把两万块输了个干干净净。我们在一起住了三个月,她几乎每晚都出去赌钱。我们天天吵架。但那也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三个月。

我再回到家里的时候,弟弟已经成了柴二的得力干将。他按照我们原本共同的计划,一个人打磨出了新刀具,新刀不用砍,只用捅,在他杀掉的第一个人身上得到了极好的效果反馈。他很快受到柴二的赏识,新刀具也得到推广。我是回来找家里要钱的,结果被父母吊在家里祠堂上打了三天。三天后我听说阿春找到了新的男人,于是回到学校继续念书。

后来我考上大学,每年回一趟家。第一年回家的时候,弟弟已经取代柴二成了新的老大。那是2003年,全国开展打黑运动,同时毒品开始进入我们镇。谁能快速适应这股新风潮,谁就是老大。2003年之前,柴二能够因为胡老大喊了他一声柴二就把他砍死,2003年之后,他却因为不肯跟白道合作被我弟弟联合白道一起送上了断头台。2003年之前的黑道总是在砍人,2003年之后,他们都在做生意。

第二年回家,弟弟娶了阿春。他俩婚礼那天我喝得烂醉如泥。这之后,我改为每两年回一趟家。

3
“现在呢?”

“现在?”

“现在你弟弟在干吗?”面前是一堆冷掉的菜,我俩谁也没动刀叉。

“上次回去他在修公路,造福社会。”服务员端了一道点心上来,导演皱了皱眉头,“这是你点的?”

“没啊。”

“不会吧?我也没点啊。”导演无辜地看着我。

服务员冷冷地看着我们。我赶紧说,“算我的,都算我的,这顿我请。”

导演放松地笑了,服务员放下盘子走掉。

他这笑容让我对他的定位从刚刚的大陆侯孝贤瞬间回到台湾贾樟柯。“你呢?”

“我?”他不好意思笑笑,把那盘甜点拽过去,“大学逃了四年课,看完了塔可夫斯基和安东尼奥尼,谈了几次不成功的恋爱,拍了几部上不了院线的片子,连个能拿得出手的作品都没有。”

“挺好,挺好。”

“我现在就想娶个老婆,对了,你对我印象如何?”

“挺好……挺好。”

“那咱们下次啥时候见面?”

“你刚说你下部片子讲的什么来着?”

“哦,讲述了一个乡村背景的青年长达半生的爱情羁绊,荡气回肠,令人扼腕,终成眷属。”

“……刚才不还是悬而不决、大快人心、感人肺腑吗?现在就变成《神雕侠侣》了?”

“咦,这名字也不错。哎,你不是记得嘛。”

“我光记得形容词了。对了,你说这是纪实半自传体作品,所以讲的就是你自己的故事咯?”

“没错。”

“女主角是阿春?”

“是啊。”

“兰导,有个细节你好像漏讲了,你把那两万块给她的时候,她跟你说了句什么话?”

导演还没回答,我的手机响了,于是起身出去接电话,是老板打来的。“小王啊,怎么样?谈得还可以吧?”

“挺好,挺好。”

“看对眼了吗?”

“不知道,得问了星座才知道。”

“那别问了。”

“啊?”

“赶紧回来写剧本。”

“啥?”

“其实吧,这不是我给你安排的社交活动。”

“嗯?”

“是公司给你安排的。咱们最近这个电视剧不是瞄准了相亲题材吗,所以公司就让你来体验体验生活。”

“What the……furprise!”

“聊完了吧?赶紧回来,公司请他可是按小时计费的。”

“按小时计费?他是你们雇的群众演员?就为了骗我体验生活?”

“怎么会是群众演员呢!群众演员能按小时计费吗?人家上过星的。”

“谢谢公司对我的栽培。”

“回来谢吧,用三天交一集剧本来谢。”

“问题我现在突然走开不好吧?聊得挺好的呢。”

“你不是还没问星座吗?赶紧告诉人家你是处女座的。”

老板“啪”地挂了电话。我内心复杂地走回座位,导演又解开了第三颗扣子。一位有黑道背景的导演?哈,哈,哈。

“你这个疤痕贴哪儿买的?”

“啥?”

我把袖子捋起来,“交流一下呗,你看我这个,逼真吧?店址我回头发你啊,青龙白虎,道士下山,一代宗师,什么都有。”

导演张口结舌了数秒。

“加个好友?”我摇摇手机。

“把所有套套都带上。”

“嗯?”

“你不是问我把钱给她的时候,她跟我说了句什么话吗?她说的是,把所有套套都带上。”

我笑了笑,“这句话做小说标题倒蛮好的。”

“哈哈,是吧?那,加个好友。”他拿起手机递给我,这时一通电话打来,我看了眼来电显示,这次轮到我愣住了。

那上面显示:阿春。备注是:老婆。

导演掐掉了电话,“不好意思。”

“不接?”

“工作时候不接。”

“你结婚了?”

“对啊。”

“那还来……”我示意了下周围。

“这是工作,都是演戏啊。”他又一次无辜地看着我。

我笑了,我们加完了好友。“单你来买的噢。”导演拿起包,准备离开。

“等一下。”

“什么?”

“你是哥哥还是弟弟?”

“你猜?”

大头马
May 5, 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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