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晓珊刚满三十,刚结束一段对方不肯给予承诺的恋情。在疗伤期间认识了小她两岁的麦可,最初,他热烈追求,温柔体贴,她被他的热情打动,也倾慕他的才能,虽然年轻,却已经在新创公司担任要职。
恋爱三个月,一切都还很甜,第四个月开始容易吵架,她开始察觉他有些异样,他对她紧迫盯人,每天要求检查手机,他若打电话给她,没有立刻接听,就会传来一连串骂人的话语,开始要求她不能穿着短裙或短裤,背心或短洋装也不行,“只有我一个人可以看。”
其实一开始,他就曾对她说:“你是我的。你是属于我的。”那时是两人激情过后的缠绵时分,他会抬起她的下巴,轻声地问:“永远不要背叛我,好吗?只属于我一个人,好吗?我是那么爱你。没有你,我的生命不算完整。”相较于前任男友始终不肯给她承诺,并且有花心偷吃的记录,对于麦可的热情与专注,她非常感动,她从不知道有人会把她看得那么重要,即使,她觉得“只属于我”这种话听起来有点可怕,但她也解读成,那是因为他太爱我了。
约会时,他们会到对方的家里小住几天,麦可一直希望快点同居,晓珊则还想多保留独自生活的时间,他们都有对方家里的钥匙,仿佛那就是定情的信物。
晓珊有日突然发现,麦可会趁她不在家时,偷偷进她房间,翻动她的东西,没有丢失什么,但笔记本跟抽屉都被打开过,晓珊询问麦可,麦可说:“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吗?”晓珊说:“想看什么可以问我,不要偷偷溜进我家。”“你家,我家,为什么分得那么清楚?你若想来我家,随时可以来,因为我家就是你家。”
开始有些冲突,是因为晓珊去参加了同学会,与中学时爱慕过的男同学见了面,对方都已经结婚了,回来后晓珊天真地对麦可说:“现在看到他,已经不会心动了。”麦克反问:“那以前看到他,有多兴奋?”晓珊争辩两人间不曾交往,只是自己单恋,麦克骂她:“不要脸,年纪那么小就会想要男人。”晓珊生气反驳:“那只是单恋,不是什么想要男人。”
麦可一发怒,把杯子往墙上一砸。玻璃四溅,划伤了晓珊的腿。
麦可帮晓珊敷药,跟她下跪道歉,说自己是因为“太爱她所以产生忌妒。”
后来的日子,越来越多语言与肢体上的冲突,麦克像变了个人似的,暴躁,多疑,善妒,对晓珊的方方面面都想控制。
“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过去对你掏心掏肺说过的往事,都变成你吃醋忌妒的目标。”晓珊抗议。
“我希望你只属于我。你明白吗?”麦克说。“只属于我。”“我曾经被女友背叛,生不如死,当初我喜欢你是因为你纯洁无瑕,我不想要你也跟其他人一样变坏。”
“要怎样才能证明?”晓珊问。
“嫁给我。这一生只爱我一个人。”麦可说。
晓珊犹豫了。她想要一份热切专注的爱,不是前男友那种只想享乐,不愿承诺的游戏,但也不是麦可这种动辄生死相许,要求无边无际的控制。
晓珊说,她要仔细想一想。
麦可就发狂了。
他疯狂扫落桌上的东西,把她逼到墙角,逼问她:“是不是根本不想跟我结婚,从头到尾只是在玩弄我?”晓珊渐渐感觉,麦可有点被迫害妄想。有个女人曾经辜负他,就好像天下的女人都会伤害他。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只说要仔细想想,他就大受打击。
他用手勒住晓珊的颈子,问她:“是不是喜欢上别人。”晓珊大哭,挣扎着逃脱,麦可又追上来拉住她,把她按倒在地,疯狂问她,“为什么不能嫁给我。”
那天最后,也是以麦可下跪求饶作结。但晓珊害怕了。
她退掉租屋,妹妹陪她一起火速搬了家。
麦可疯狂打电话给她。
他跑到她的公司找她,送上九十九朵玫瑰,女同事都好羡慕,她却觉得恐惧。
她约他到咖啡厅谈分手,他死活不肯。
说着说着就跑到马路要给车撞,说她若要分手,他就自杀。好不容易给劝回了店里,他又拿出小刀要割腕。手腕出了血,他用手指蘸血,在纸巾上写着,“没有你,我不能活。”字迹斑斑,看起来很恐怖。
那天闹得很凶,她只好报警叫了警察。
“太爱一个人,有什么错?”他对警察说。
晓珊躲了麦可好一阵子,那段时间,她吃睡不宁,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对麦可太过绝情,想他当初对她好,想到他曾经付出的感情,或许他真的只是忍受不了被拒绝,怀疑她不够爱他,会不会,那是一种比较激烈的爱,只是自己还没领会?
麦可每天一封长信道歉,说自己年幼时被母亲抛弃,父亲又长年不在家,他是姥姥带大的,对家庭有渴望,所以才会反应激烈。
麦可的信里充满悔意,都是反省,满满的爱意,说他第一次见到她,就知道自己此生非她不娶。他详细记录他们何时认识,何时交往,第一次亲密,第一次诺言,那些山盟海誓,晓珊也觉得言犹在耳。
可就是哪里怪怪的?
晓珊躲藏起来的日子,把交往过程想了又想,她慢慢发现麦可对她的爱,看起来很强烈,但那份强烈完全与她无关,他活在自己构筑的剧本里,剧情都是他自己写的。晓珊逐渐认识到,麦可是一种控制狂,他对她施加的那些,都是感情勒索,当你真正爱一个人,你不会去控制她的言行,约束她的穿着,你不会拿着她的往事刁难她,你不会因为她说需要时间思考,就把她按倒在地,当你对一个人施加言语与身体上的暴力,你根本就不能说自己这是在爱她,那是伤害,不是爱。
想到这句话,晓珊终于哭了起来,她真是想破了头,才理解到,麦可激烈的行为无关爱情,而是人格特质,不管他如何道歉,多想悔过,他那样的特质,很难改变,她无心也无力去改变他,交往至今,只能说,麦可这样的爱,不是她想要的。
要理解到一个人口口声声说爱你,但却不是在爱你,而是在伤害你,是一件令人难堪的事,然而这份难堪的体会,也是一种成长,想要被爱,一定要先肯定自己的价值,要保护自己的珍贵,拒绝以爱之名的伤害。